我可以跑路吗

绿烟只送苏沉沉到了长安城门处。

“小姐……真的要走吗？”绿烟低头绞着手指，努力不让苏沉沉看出自己的不舍。

毕竟她只是个奴婢，易主是常事，早该习惯的。

“谢谢你。”苏沉沉哪看不出绿烟快溢出城门的不舍，但她不想去安慰，只是觉得内疚。

她之前答应过绿烟，会为她做一辈子主。

可是她失约了。

绿烟闻言愣了一下，苏沉沉还说了些什么，但绿烟什么都没听清。

只有那句“谢谢你”，成了绿烟往后余生的一道光，耀眼夺目，刺透了她生活中所有的阴霭。

苏沉沉当然不会知道这个，因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了。

—

苏沉沉一上轿子就犯困，只得一路昏昏沉沉，她身体已经睡了，但她的意识却格外清醒——这种状态真的很令人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恢复过来，但时间恰好够她做一场梦——一场亦真亦幻的梦。

—

梦里她喊不出声音，身体似乎也不归自己接管。

但是一切都在真真切切地进行着。

锣鼓喧天中，黄沙四起，那高高厚厚的黄土墙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全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身披战甲，手持弯弓，盯着城墙外。

而后视角动了，周围的场景也跟着剧变起来。

原本迷蒙的天空此刻黑压压的，原本平整的黄土地此刻开始干裂，大火一从一从地从地底钻出来，吞噬着一切。

苏沉沉只感到一阵窒息。

然后是突如其来的解脱。如同久旱逢甘霖，苏沉沉仿佛突然间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几乎是凭着本能逃离了这片大火舔舐之地。

火在身后嘶吼着，咆哮着，绝望的呼救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少，到最后，竟只剩下苏沉沉轻微的呼吸声。

毕竟在这片遍地是黄沙的地方，哪来的那么多可燃物能滋养火焰。

苏沉沉身后的土地只剩一片焦黑，如同这漆黑如墨的夜色。

—

“醒了?”白暮没回头，仍旧看着轿子外面的风景，也不知看了多久。

苏沉沉没说话，理了理自己因犯困而弄皱的服饰，低头思索起刚刚的梦来。

但是苏沉沉此时能记起的，只有那场烧得天昏地暗的大火，以及那片焦黑的土地。

“别想了，下来吧，我们要见的人来了。”白暮边说边走下轿子。

苏沉沉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终归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他们所在的这条街已经很偏了，苏沉沉并不知道这里离长安城有多远，但想来也不会太远——毕竟只有一天不到的车程。

长街一路延伸到山脚，那儿站着一个人。

不同于白暮的白衣飘飘，翩翩公子的模样，站着的人似乎更像是武林中人——一袭黑衣，墨色的长发束起，因为是背着身，所以看不清脸。

“难得啊，亲自下山接客。”白暮开玩笑似的揽住那人的肩，“要我说，想见人家姑娘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居然还让我去跑腿!”

苏沉沉感觉自己被骗了。

现在跑路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