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令很快到了大将军府邸,见卫青的脸色比以前更要难看,暗暗地摇头,平阳公主看到,心里一沉,面色苍白如纸。
蓝珏见主人的唇色雪白,又看向床榻上闭目昏厥的卫青,又是歉疚又是难受,有心想要说两句劝慰的话,又无法开口,只将期盼的目光望向太医,不知他怎样搓弄一番,榻上的人已悠悠醒转,睁开了双眼。
“公主!大将军醒了!”蓝珏激动地叫了声。
平阳公主早已看见,急急地抢过来,对太医令说道:“大将军怎样?”
太医收拾了医箱,并不说什么,只往外走了几步,公主揣着心愈加慌乱,跟了出去,蓝珏本欲出去,想了想留在榻边侍候着。
卫青躺在于床榻上,茫茫然地直望上面,他仍觉虚弱,全身上下毫无气力,对于目前的身体,他心里了然。
少顷平阳公主自外面进来,蓝珏觉得她的面色更不好看,便走上去唤她,平阳公主摇摇头,吩咐道:“你出去给大将军煎药。”
蓝珏领命出去,望了眼室内,公主在榻缘坐下,双手将门拉上,匆匆地往外院行去了。
卫青转过脸来,他看着她的神色,眉底眼梢间尽是忧伤,他轻声劝慰道:“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平阳公主垂头不语,双唇轻轻咬住。
卫青见她不出声,想了下便又说道:“公主,你别难过,即使有一日我死了……”
“你能不能别说这些?”只这一句平阳公主已承受不住,兀自坐着,眼泪已滚落了,她转过脸,却有更多泪滑落,说道:“你忘记曾经答应我什么了吗?”
卫青的心里又哪里会好受些,他不愿看她的眼泪,相识三十余年,她有忧郁,有快乐,有恼怒,有多情,几曾见过眼泪纷纷?他伸出手,想要为她拭泪,又感虚浮无力。
平阳公主忙伸手接住他的手,他触到她的面颊,轻轻抹去泪痕,说道:“公主,我不会忘记承诺,你放心吧。”
“你要说到做到!”平阳公主坚持地,眼里仍含着泪,但她知道不可以再哀伤下去,让他更心乱,他如今生病,很快便能康复起来,她应在一旁鼓励他,安慰他,而不是泪眼蒙眬。
她勉强一笑,说道:“感觉好些吗?太医令说你只要好好歇息,不再似先前那般操劳,很快便能好起来的。”
“是吗?”卫青也是略略一笑,轻声说道。
平阳公主自点头说道:“是,太医令是那样说的,按时吃药,好好调养,过不了半月的就能好起来。”
蓝珏自门外进来,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平阳公主只说道:“给我,”伸手接了过来,又吩咐蓝珏道,“将今日太医令开的药一并煎了。”
蓝珏应承下来,领命出去,平阳公主轻轻地吹着热气,卫青望着那药,又看了看她,微锁眉头说道:“公主,可不可以不要喝那么多?”
平阳公主只摇头说道:“不可以,”将药碗放于案上,将他轻轻地扶坐起来,卫青虽然感觉无力,还是微咬了牙坐起。
“来,吃药吧,”平阳公主的声音异常温柔,动作轻柔,只将一匙药汁轻送到唇边。
卫青只得顺从了,但这汤药非常难喝,又极苦涩,比他小时吃过的那些发霉变味的还要难吃,他被她逼着吃了大半,终于提出抗议,说道:“公主,停停再喝吧,好不好?”
“真有那么苦吗?”平阳公主怀疑,便舀了一匙尝,果然苦不堪言,但她不欲放弃,柔声劝慰道,“虽然是有些苦,但对身体有好处啊,一会药凉就不好了,既然喝了那么多,就喝完吧,好不好?”
卫青仍然微蹙着眉,便走去案上取了块松软香甜的小点心,送到他的唇边,微笑说道:“要不先吃点甜的,再喝药?”
卫青望着送到面前的点心,又看着她,笑了起来,说道:“你这是拿我当小孩子哄?”
平阳公主莞尔一笑,将点心送入口中,取出帕子轻拭他的唇角,说道:“难道你不似个小孩子?”
卫青又是一笑,慢慢地咀嚼着点心,甜甜的香香的感觉盖住先前的苦涩,他的心情好了些,身体也没那么虚弱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