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辞还是在商铺呆到了晚上八点才回去,顺便蹭了一顿刘叔的火锅
一方面,他回去也不知道干什么,他暂时还不敢跟白落衡通话,等状态好点了再说吧。另一方面,他知道刘叔其实特别想有个人陪他一起过年,他的老伴儿得病死了,也没个一儿半女,一个人在南京难免会感到孤独,更别说在今天
他陪着刘叔吃了顿晚饭,算是补上了年三十的年夜饭,刘传业抓着他的手不放,拿着在药店出巨资的买的舒痕胶给他涂脸
“哎呀,你瞅瞅…多俊俏的小伙子啊……”
刘叔一脸心疼,愣愣的看着叶子看来好半天
直到天黑的看不到一点光亮,叶辞才一个人沿着结冰的路,披着夜晚的寒霜回到了宿舍
冬日的夜晚总透着一股寂寥的黑,叶辞一个人走在空旷的校园,周围安静的可怕
他带着卫衣帽子,身上还是那件破旧的工作袄,低着头,校园里的路灯把他的身影拉的很长,更显的在这无人的地方有些突兀
等叶辞回到宿舍,推开门的时候瞬间愣住了。浑身的血液像是被骤然解冻的寒冰,在体内没有章法的流动,却意外的不难受
他与那人对视,谁都没有开口
叶辞有些不敢相信,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就要往他脸上捏
“阿辞……”
白落衡突然出声叫他的名字,告诉他他不是幻觉
可是叶辞却突然背过身去,慌乱的用破旧的脏兮兮的棉衣领子遮住自己脸上的伤疤
叶辞的身影隐在昏暗的阴影里,随着不怎么亮的光晕颤抖,他不敢回头,不敢看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总是这样糟糕,无时无刻都很狼狈,他有在好好努力,努力的赚钱,努力的生活,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努力的让自己在他身边看起来更适配一些
可是总会有太多太多的突发情况,有太多太多的事故把他所有的努力全部清零
“阿辞,你怎么了”
白落衡绕道他面前,双手想要捧着叶辞的脸,却被他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叶辞双手捏住白落衡的手腕,声音沙哑像含了一口沙子
白落衡打开了灯,这才看清叶辞的样子,随即便炸了
叶辞穿着脏兮兮的棉服,宽大的版型把他整个人都罩住了,他的面色十分憔悴,下巴上短硬的胡茬像是好久都没刮过,一个多月过去,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过的,人又瘦了一大圈,就连眼窝都泛着乌青轻微凹陷
之后便看到了那个伤疤
“这是什么?!怎么搞的?!!”
白落衡的声音徒然提高了一个度,捧着叶辞的脸仔细的查看,但是自始至终叶辞都没有说话,他只是呆呆的看着白落衡,看着那个他想起来骨头都是疼的人
“你说话啊,怎么回事?!”
白落衡看他不说话,气急了用手暴力的推搡他
“我不是交代过你不要乱跑的吗,你是不是又出去找临时工了”
他眼里含着升腾的雾气,在眼底蓄成水露。白落衡控制不住喉间的酸胀,他抓着叶辞的胳膊不放,却突然被抱进了一个冰冷而又滚烫的怀抱
窗外的寒风呼啸,黑色的天像是不透气的帐篷笼罩着这座城市,房檐上薄薄的积雪还未化,学校里不知道谁在遛狗,汪汪的狗吠在空旷的校园显得异常清晰
“衡衡……”
叶辞紧紧的抱住白落衡,像是落水的人拼命的抓住救命的绳索,像是漂泊无依的流浪的人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像是叶辞在无数个夜里辗转,醒来发现自己成千上万个美梦终于成了真
他带着寒意的面庞埋在白落衡温热的脖颈,太暖和了,叶辞下意识的想,他绝对会溺死在这里,可是他依然甘之如饴
白落衡伸出手回抱,轻柔的抚摸他的脊背安抚,他明显的感受到叶辞在发抖,甚至听见了叶辞压抑的哽咽
“衡衡……”
“……没事的,阿辞,我来了,所有的苦难我跟你一起扛好不好”
“衡衡……”
叶辞一遍又一遍的喊他的名字,像是没有安全感的人反复确认梦境的真实
白落衡感受着叶辞越来越用力的拥抱,踮脚在他的耳边轻声的安抚
不知道两人拥抱了多久,不知道白落衡轻柔的哄了多久,等到白落衡推出叶辞的怀抱,两个人坐在桌子旁边准备好好聊聊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外面静悄悄的,就连一直呼啸的寒风都停止了,周围安静的能听见叶辞的心跳声
白落衡翘着二郎腿,双臂交叉放在胸前,身子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审视着叶辞
“先说说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身上还穿着这么大这么旧的衣服,这好像不是你的吧”
“嗯,不是”
叶辞往前挪椅子,坐到白落衡面前,伸手吧白落衡放在胸口的手拿下来包在手心
他抬眼看着白落衡,没有躲避他的眼睛。
他说的很慢,一字一句的讲着自己这些天的生活,没有刻意抱怨,没有恶意诋毁,只是平静的,不带任何情绪说着心底撕裂般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