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天空

​0.

 床边的声波器发出幽暗的绿光，只有起床发出的咯吱声。忧扒拉着桌角，还有点迷糊在昏暗的房间。

地面的那台机器又传回来什么，一些波形，信号和复古示波器形状的机器。等了大半辈子后的再一次接收到信号，忧有些许兴奋，又在四面隔墙的房间里被压抑了下去。

这些半个世纪的老古董，忧早就忘了它的脾气，干靠在椅子上，等着那条不断重复的曲线什么时候消失。

忧耐得住。

1.

那个夏天

大家都挺关心我的，尤其是千。又是一大早地从家里来我这敲我的门。

“又是什么事？”我躺在床上想，最精彩的那部分已经随着昨天的困倦过去了，那可能是又捣弄出些什么新玩意，总得是有些值得的事情才会来的。我显出还想继续睡觉的懒散，侧靠在墙上，等着他说些什么。打量了几眼，千往右边藏住，紧接着窜出个昨天那个送信来的机器人把我抱了起来。

“去个地方，来。”

“嗯…”

没有去往左边的楼梯，千摸着黑去到了右边，曾经前往下一层所需要经过的悠长通道，沼底之家。说是家，其实只是一个以前用来歇脚的地方，几十年前的那场地震中，那些还没被完全建立起来的深处居所被埋了起来，只剩下这条最初建好的通道保留了下来，但因为已经又开发了另一边的居所，所以这一边就被废弃了。              

拐角处走出来一个孩子，一盏微亮的灯一跳一跳地在她肩膀上。女孩半低着头，手里抱着一本书。机器人把我放了下来，就在女孩前面。旧黄的光让我清醒了点，没等我揉完眼睛，女孩就向我点点头，打了个礼。肩膀上的那盏灯挺起了折叠的腰板，说起了话。当然，我当然知道那是千的东西，也是千让他说的话。

“总之，他需要回去。”千说道。 我也不知道这个女孩来自哪里，像以前一样。千总是能在这里找到他们，而后让我帮忙把他们送回去，我记起来，那以前帮助过的就有2位，只是过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着什么吗”我俯下身子凑近了她。她也没说什么。我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那本书，早就没有的书。我站起来，轻轻拍了拍她，往他身后走去。

“来，坐一坐。”他跟着转过身来，我放慢找了个像台阶的地方坐了下来。我变地矮了许多，到了她低着头也能看见的程度，她不经意地去闪看我几眼，我就拍拍地面。

“我很随便的，随便一点，没事。” 我们依旧隔着一段距离，我也没打算怎么去循序渐进了，只是让语气平常一些。

“这里,没什么招待的地方…嗯，招待不周。” “是原来的路走不通了吧，”我往头顶东张西望，“这里时不时都会有人掉下来，小千阿，总是能找到。” “所以，这里的班车不多，偶尔地过路一个小站，可能就是终点了。”我手里玩弄着石子，漫不经心。

“嗯...大概，出发前需要吃点东西，乘客也一样。” 是的，去千的家会安全些，但我还是想让几个去到我家里，只是因为那个蛋糕没吃完。 昨晚忙里忙外，吃了一小块，连上面的蜡烛也没拿下来。 大家围在不大的厨房里吃着，千又使了点主意，小盏灯慢慢地生日歌响起，不过依旧没有人开声说话。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反倒觉得这样子更有生日的样子。

要想重新回到上面，只有大洞的中心口才能出得去，那也只是理论上，从进到来开始就已经在被监视了。尽管如此，他们并不会阻止我。他们想要的，就是让我们自己潜移默化地去做出这些事情。再上去，是我自己回忆里的样子，却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送他们最后一程的，是曾经那些从天空吊坠下来的攀爬绳。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不要回头。”轻声说完，我把自己的那个机器人送给了他，那也是我最后一台机器人。我走了远，到另一边的铺满花的环形走廊。我两手托在腰间，看着月光下的那些不知名的花，直到没有了声音，回归属于地下的生活。

2.

那台链接着地面的机器最近又开始运转了，那意味着或许又有人的足迹了。自上次发回来信号后已经过了我的小半辈子了。

那一晚我一夜都没有睡，只是从隔间拿了个凳子守在屏幕前，从未停止按下接收键。我能够听见机器踩过沙子的声音，这意味着他又开始动起来了。

我依旧没有听见有人的声音，哪怕是用了隔壁借来的声形器，也没有辨别出来，是有点不安，但更多的是兴奋些许。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动的缘故吧，传达声音的器件已经坏了，但是却又不知道坏的是哪个。

我难免不去想，想不安的东西，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经历，总是会从坏的方面想，虽然这次开头确实是好的想，只是很快又觉得坏了。外面的世界，我已经不了解了，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个什么东西。

眼下我还有自己的生活，虽然单身了大半辈子，但也算为自己博得了一个靠着大洞中心近点的居所，房子厚厚的墙壁，不大却温馨。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也就有了个想法，他们还会让地面上的人回到来吗？我想，他们会觉得那一定是个外星人吧，和我们长得一样的外星人。又或者，会怕已经实施的议会决定被这样的事情所打乱，不再给予他们回来的机会。

闹铃响了，这对于四周隔墙的我是唯一知晓时间的东西。还没等站起来，门铃响了，是千的机器人送来的一封信，平常我都会拿完东西就关门，只是这次，我看着机器人的脸，想说点什么，又低下头去按下留言按钮，不知道说点什么，就在机器人身上敲了两声，当是敲门了。 

许久未开的议会又要开始了，只是比起以前，现在变成了人人都能去，且没有主要论题的会议，更像是一个茶话会，虽然现在的人都似乎没什么想说的了，但是能去大洞中央看看，看看天空的光，周围的绿植，也算值得了。

我并不想去，就算有想说的东西，也不想。就简单地清理了一下家里的过道，好让那些去的人前往，自己就锁了房门，窝在房间里了。

关上门的房间有点黑，便从抽屉拿了个不知道能不能用的电炮安了顶上，一下子就断了电。只剩下一台声波器发着绿光。没有声音，也没有画面。里面的黑呜，外面是逐渐频繁的脚步声。不过声波器的波形依旧微弱地起伏着。 我是仍不想出去，哪怕外面总是有敲门声。只是安静地看着一根简单的线起此彼伏，感觉脑袋像似被放空了一样，没有想法，什么都没有，以至于周围没有任何动静，自个睡着了也不知道。

再醒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周围空空荡荡，声波器也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信号而自动歇机了。打开房间门，只够一个人通过的过道里打开了灯，旧黄的氛围更添加了一把属于地底的安静。

一天又结束了，我走到厨房，看到千给我带回来的蛋糕，还留了一张纸条，才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给自己切了一块吃，也不想什么，就是安静地吃，有响声，那也是我不小心碰到刀具碰到的叮叮碰撞声。

回到房间，我手动按开了声波器，显示的是条直直的绿线。是又有人死掉了吧，这样的事以前经过的多了，没有了信号，什么都没有了。昨天的那股兴奋感，只过了一天，就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挺正常的，我觉得没什么，日子就是这样过的。偶尔有点惊喜。

3.

少见地，千带着一家子来拜访我。千抱着的小孩子看起来已经有三岁多了，我还是第一次见。我的懒散习惯了，连抱一抱都觉得费劲，便把他放下了地，自己慢慢走去千那里，摇摇晃晃的。

我从储物间里拿出几张凳子搬去楼道外的空地上，想去接上个灯，千领口里跳出个会动的小灯架子，亮起了灯。

“我又自己买了零件的做了个。”千把它放在桌上，“其实是更喜欢这种造型。”

是啊，他还是喜欢去弄些有的没的。

我继续说下去，又聊到了什么以前那种讲要实现的不切实际的东西，什么虫洞，什么旅行。最后是我们仍在发展，只是方向不一样了，没有那些东西。

住在深处的人不需要时间观念，只是到了觉得要走的地步就说一声。他想去一趟那个开发中的隧道，那能够让我们更好地看到天空。

临走前，千自己留了下来帮我修修电路什么的。大修一场，就注意到了那几台机器，就又修了修。但是这种过时的东西，怎么修也只能是以前的功能，至少对于地面上的机器人是这样。所以只是更新了一下线路，更加灵敏，通讯上依旧是是临时不灵。

我没跟他们去，但他吧机器人留在了我着，这样就可以和他们远程通话了，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