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可以成为更好的人,我也是。”
1.
在见到她之前,我只知道它是个孤儿,名字娜娜。它的主人因为参加了盲盒计划,把它留在了地球,我也是。
照顾深渊的孩子,我也是第一次,听以前的他们说,和照顾普通人不一样,他们性情固执,只认原来的主人。素未谋面,我总会有一种期待感,会想象着见到的它会是个蜷缩在墙角,只会发出喃喃声的需要帮助的孩子,这也是我能成功应聘到这个职位的原因吧。
见到她的时候,我有些许欣喜,她的确和我想的一样,白色散乱的短发发,一对短尾兔的耳朵藏在其中,穿着的蓝色背心像似医院里的病服。张开着嘴,眼神呆滞,空旷的白色房间里,她就坐在墙角那儿。
她没有对我的靠近显得反感,开始对我打量,我知道我的方法开始凑效了,她对我身上的服饰感兴趣。在之前,我把娜娜主人的信息都仔细了解了一番,根据规定,这是每个照顾人必须要做的准备,根据研究,被带大的深渊的孩子行为思想上都会和照顾它的主人十分相像,如果你想要去进入这些孩子的世界,你需要做好万全准备,之后,像个来访者一样,登门拜访,切记,不要试图去改变他们的思想。
“她喜欢惊喜,新奇的东西。”带着这种想法,我从藏匿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粉色盒子放在手上,没有给她。
“猜猜里面有什么?”
她没有回应。我顺势缩了缩手,往后退了一点,她抬起头来,靠着墙壁直了直腰。
“说不定里面就是你在想的东西。”
她看着我的眼,瞳孔放大了些,但是身体还是像个木偶一样僵着。
我朝她笑了笑,她还是板着脸,一点情绪反应都没有。没有任何反馈让我有点耐不住,我想要做点什么,但现在这种像博弈的情形让我很难有活动的机会。
我把盒子放在了地上,退到了她和盒子一样的距离。“我猜是个胸针,或者…蝴蝶结。”我撅撅嘴,猜了起来。
“我不知道。”她用着奶气的声音小小声喃喃道。我顺着口也想说和她一样的话,吐到嘴边停住了,现在就结束这个话题太早了。
后来的时间,只记得煎熬,煎熬。
我还是把她带了出来。
2.
我不打算让她住回以前的房子,给她找了个房子,在切斯特,这是早就计划好的。作为早期开发的城市,这里的房子都是埋在土里的,出入的门口都在屋顶,大多数的房顶都是平的,表面再覆盖上一层草皮能隔热,也美观。
之前的事让我没有期望她看到新的家里的所有东西都被一个个盒子包装住时会大吃一惊,她能接受这样的开行礼我就安心了。
我移开门,打开灯,让她先行下去。
她就站在楼梯上,看着灯泡的光逐渐照亮阁楼的东西,我停下手里的活在门口俯视着,大大小小的黑色盒子分布在各个地方角落却又不显得杂乱,穿着蓝花裙的她像个小不点,唤起了生机。房子不算很大,但现在该有的都有。
我很好奇为什么来到这里她就放开了手脚,看见盒子就去开盖,看上一眼,又慢慢走继续下一个。“欢迎回家。”我关上房门,跟了上去。
后来的时间,我们一起拆起了盒子,盒子很多,拆了一整天。不知不觉我们聊了起来,只是话题止于盒子里的东西,但那又有什么呢,大家都喜欢拆盒子。
3.
我没有让她去夏洛特读书,不是规定,不是义务。用自己的工钱,我买了一部房车,带着她去四处旅游。这是个随机性很强的安排,我不确定这样子做她会不会变得更糟,之前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对于外面的世界,什么都有可能会改变她的思想。
我们开始行程的时候,这片土地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像娜娜这样的孩子,都被留在了家里,没有人去照顾他们。它们的主人都去了一个名叫西海岸的地方,准备搭乘飞船去往外太空,不出所料,它们都会给孩子们留下一个念想,只是告诉他们,等到某一天,会回来的。
被人开发的地方不算多,只有夏洛特城,环之都,切斯特,北极小镇和一个只开发了一半的来回之念。北极小镇太过偏僻,而且环境也恶劣,没去;环之都市中心,像个大型的大卖场,人去楼空,只停留了一个多月;来回之念,我自己也是第一次来,在这里兜兜转转,只有沙尘,建筑物也很少,到了尽头才算是好了点,有了绿植和房子;夏洛特城,虽然有很多图书馆博物馆之类的建筑,但是也没待过太久,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左右。这些都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与见解,实际旅程途上,更多是看娜娜的想法,她厌倦了,就去下一个地方。
通过几年的接触,虽然我们算不上像妈妈女儿那样亲密的关系,但也能像朋友一样,互相尊重。
我们只能到这样的关系了,她一直都在惦记着她的主人。“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问起这个问题,我的回答也一如既往,去了很远的地方寻找你最喜欢的那个礼物,然后带回来。深渊的孩子只会挂念它的主人,这很像我们人的一种信念,一种念想,告诉娜娜事实,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坏,她头顶上的一对兔耳朵就是证明。
4.
照顾她是我这一辈子的工作,这是我遇到她之前对自己说的。
某一天,我告诉她,娜娜已经长大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了,能有更多自己的决定,现在的我更像是一个提供意见的管家(好像以前也差不多)。她坐在房车顶,双手往后撑着自己,看着蓝色的夜晚。“好快,真的好快...”她的声音我记得有些颤抖,在把自己多年的情感像吐泡泡一样一点一点流露出来。那时候的我,听见她说的话,也有些颤下巴。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粉色盒子,直接打开了它,拿出来了一个蝴蝶结和胸针。她让我拿走里面的东西,自己则把盒子又收到了口袋里。
蝴蝶结很特别,她用着旅程上搜刮到的东西,拼拼凑凑弄出来的。胸针用了我们去海边的森林里特有的蹄哒草串成的。我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弄了些这种东西。
我戴上了蝴蝶结和胸针,她看着我的样子,抿了抿嘴,我咬咬嘴唇,朝她笑了笑。
一只荧光蝶飞了过来,停在我的蝴蝶结上,淡淡地发出荧光,忽明忽暗的,而且还有一种娜娜花香。
5.
“我想回家。”她和我说道。自从出发去旅行后,我们没有回过一次家。对于家,这么长的时间,我没有问过她,一直以来,我都是如上级对我述说的那样想,“有主人的地方就是家。”
“有主人的地方就是家,”其实现在回过来想想,我好像也变成了这个样子,娜娜也一样,只是大家都不说。
驱车回家的路上,我们没有停留某处,时间却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
6.
后来的后来,我们还是会时不时地去远处的地方,想着能弄到一些什么好的东西,但是不会在外头过夜,因为人的消失,外面的地方也变得危险了,那些被留在家里的孩子都变成了怪物。
直到某一天,她开始问起了我一个问题,“那些在追赶我们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她,外面的东西她都见识过了,我撒个谎,她一定会知道的,不说,又只会让她更加的好奇。
“我不知道。”我说道。
她以为我又在和他玩“盲盒”游戏了,猜了起来
我不想让她变成怪物,只能一遍遍告诉她没有答案的答案。
7.
短尾兔的效应来的如此快,让我猝不及防。
从第一次看见她头上有别于人的短尾兔耳朵,我就已经知道她不能活的很久,以前的报纸上我就看见过,要是深渊的孩子在他出生之后的日子里长出来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她的生命会缩短的很厉害,缩短多少,他们并没有告诉。相处的久了,对于这件事,我变得越来越乐观,根本不会想到来的这么快。
“娜娜...”我的声音有些颤抖,看着躺在床上的她,自己多年的情感像吐泡泡一样一点一点流露出来。
我像个孩子一样,呼唤着彼方的她,亦如她每天望着天空,沉默不语。
“别再执念了,家,已经回不来了。”
我重新把家里的东西又用盒子包装了起来,娜娜则穿上了那件蓝色花裙,坐在阁楼的一个躺椅上。我站在楼梯上俯视着,大大小小的黑色盒子分布在各个地方角落却又不显得杂乱,她像个蓝色的小不点,睡在了椅子上。
切斯特有个传统,如果一个房子没有了主人,那就要把房子的屋顶换成一个黑色的硬木板完全封住,以此来纪念曾经活在这间屋子里的他们,以表尊重。我拿下胸针,往着被草皮覆盖的屋顶画了一个十字,像个用来包装盒子的礼袋。
PS:同一世界观的独立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