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前一天怎么样,第二天还是照样到来,而且今天还是正式开拍的第一场。
娱乐圈的人其实都有点迷信,剧组里的风气更是如此。一般都觉得第一场实拍顺利,后面的拍摄都会一帆风顺;可如果第一场都拍不好,后面就会悬了。
肖战觉得压力山大,他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好昨天的事该怎么处理。但还没等他想清楚这边,那头就发觉了异样。
这部剧肖战是一番主演,组内他咖位也最大,往日里到了剧组也多有人主动打招呼,但大多都是“肖老师好”、“肖老师早”。可今天这一路走来遇到的全都是“肖老师,王老师等你好久了”,“肖老师,快去看,王老师好帅啊”,还有个做场记的女孩子大着胆子喊了一句“肖老师,你们真的好配!”
搞得肖战脸上的日常微笑险些挂不住。
这强制恋爱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杨冬姐,还有吴畅导演,你们这样搞是不是用力过猛了一些?
心中不快,步子就越迈越大。他有身高优势,又腿长逆天,弄得后面跟着的袁伟伟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可就在化妆室门的门口,肖战突然刹住脚步,唬得袁伟伟也是一个急刹,差点撞他哥身上。
“哥你怎……”袁伟伟迈步到肖战身侧,话没说完,就看到他哥两眼已经直了。顺着肖战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已经扮好白星极全套妆发的王一博正站在门口。
其实两人都已经拍过定妆照,但是当时因为档期的关系,肖战和王一博的时间刚好错开。照片虽然也在网上看到过,但那和直接见到真人是完全不同的。
怎么形容呢?
以肖战的感觉,只觉得当时除了那个人以外所有的声音和人影都远远的退开,天地间只剩一人卓然而立。他白衣缓带,黑发如瀑,眉眼如含冰雪凛凛,容颜却似明月皎皎。只消一眼,便令人如闻松风竹语,如沐霁月光风,见自难忘。
这毫无预警的颜值暴击实在太犯规,好一会儿,肖战都有些说不出话来。还是王一博主动打招呼:“肖老师,早。”
这句“肖老师”终于拉回了刚刚消失的人声,肖战醒过神来,尽力自然道:“王老师,你也早。”
“还肖老师王老师,你们就不用这么见外了吧。”
肖战这才发现原来吴畅也在化妆室,还语气格外欠揍。
肖战的笑容彻底消失,看着吴畅,王一博也一样看着吴畅。吴畅看看他,又看看他,突然就乐了起来,哈哈哈地笑着出了门:“你们先整着,等会儿一起过来,我先去调试一下设备。”
王一博来得很早,全套妆发都已经完成,造型师和化妆师就团团围住肖战忙碌起来。王一博在旁边就什么也不干,全程一直盯着看。
虽然泰然自若地被人看也是明星的职业素养之一,但到后面肖战也有些顶不住了,尤其现在王一博就是白星极的样貌,这样的凝视实在让人消受不起。肖战生怕自己脸红起来,只好用手挡了一下,又不着痕迹地瞪了王一博一眼。
王一博这才抿着唇转开视线,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搞得肖战哭笑不得。
可等到肖战做好赵瀛的全部妆发,王一博就只看了一眼,又转开视线,一副不敢看太久的样子。
难道造型不好看?
倒搞得肖战有些自我怀疑。
不会啊,年年自己都是古装男神榜榜一,而且这次的定妆比以往的古装造型还要更可一些。
带着这样的疑惑,肖战和王一博一起来到了初场的摄制现场。
这场是吴畅精心挑选的。讲的是第一个梦境中,白星极取得星璇玉后为救赵瀛身受重伤,赵瀛情急之下悟道反救白星极。两人返回白家后,白家二老心疼白星极受伤,要责打赵瀛,赵瀛甘愿领罚,白星极却拖着病体来袒护赵瀛。
这场戏可以说是这部戏中二人感情转折的关键场次之一。按说不应该这么早开拍,但估计前面吴畅是被两位主演的冰冻气氛逼急了,在明确有肖战演技打底的情况下,所以硬拿出这场来孤注一掷,试图令他们尽快入戏。
两人到的时候,三个机位已经全部调整好。其他演员和群演也已经基本到齐了。吴畅先给两人讲了讲这段戏的背景和人物基本情绪,他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但一旦开始工作就严肃认真,王一博一边听一边点头,肖战也觉得听他讲戏受益匪浅。接下来两人又对了台词,外加走戏一遍,这才正式开拍。
剧中天姥山尚白,以白色为尊,所有山主、峰主均是白衣皎洁。白家只是天姥山的附属家族,白星极此时也尚未成为成为天姥山主的亲传弟子,因此虽然白家人衣饰皆以白为主色,但在腰带、发带、佩玉、袖口、领口上都辅以靛蓝、廖青等纹饰。
白家的院子也不大,虽然看上去颇开阔,但结构和摆设都不算独特精巧,与后面的天姥山搭景相去甚远。从这点就能看出,剧组在布景上是煞费苦心的。
此时白父白母站在正院中央,肖战饰演的赵瀛(此时还是白瀛)就跪在二人面前,旁边围着十来个扮演弟子、家丁和护院的群演。
出演白父白母的演员都是话剧舞台出身的老演员,演技台词都毋庸置疑,场记一打板,状态瞬间满格。
“你这孽子,以前就跟你说过,你哥哥外出游历不是去玩,而是去修炼!这其中多少艰险,你还非要去扯他的后腿。这下可好,他昏迷三天三夜,生死未卜,你说!你是不是想要害死他!”白父一顿怒骂声色俱厉。
白母在一旁掩袖而哭:“老头子,你骂他又有什么用?星极到现在都还没有醒,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闻言,白父怒气更甚,呵斥道:“你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星极吉人自有天相,我已经给他喂了极品灵丹,人肯定马上就会醒来。”
白母依然泪流不止:“醒来?醒来又怎么样?你看看他身上的伤,全身上下哪有一处好的?你再看看这小子,脸皮都没蹭破一下,肯定是星极护着他,不然他哪能完好无损地从玄天界出来?这还是不是都怪你,要不是你当年想要……”
“闭嘴!”白母的话被白父厉声打断。
白母一哽,但还是忍不住道:“我只是想说……”
“都是妇人之见!”白父一甩袖子。
白母不敢再言,但终究怒意难平,便转头看着白瀛道:“那就这么算了?星极受了这么多苦,难道就这么算了?!”
白瀛挺直脊背跪在场中,往日他被罚跪都是故意跪得东倒西歪,今日却是端端正正。他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听闻白母的话,也只低声说道:“是我有错,请父亲母亲责罚。”
“你当然有错!”白父扭头看他,眼神冷酷,“今天如果不让你长长记性,下次你哥哥就真会被你害死!”
闻言,白瀛抠在地上的手紧了紧,但并未出言反驳。
白父语锋一转,声音阴沉:“罚你一百杖,你可领罚?”
“甘愿领罚。”白瀛抱拳一礼,丝毫没有犹豫,直接脱下外套,只留下白色的单衣。
负责掌罚的弟子们却面面相觑。一百杖?往日只要三十杖就可以把人打残,六十杖就可以将人打死,一百杖这是要把二公子打成什么样?
但一百杖就是一百杖,家主没有说错,他们也没有听错,尊令如山,语出必行。
白父一挥手,两边刑杖带着呼啸的风声劈里啪啦的砸落在白瀛的背上。
白瀛虽然刚刚突破,但连日赶路,心中又急又痛,此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第一杖落下,他身体猛地一晃,但勉强稳住,紧抿的唇角却溢出一缕鲜血。
杖责并未停下,白瀛背后的单衣很快渗出斑斑血迹,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但比不上他此刻的心中的痛。
白星极昏迷的容颜无时无刻不浮现在眼前。
懊悔、自责、心疼,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反而是身体的疼痛能让他获得一丝喘息。
一声不吭的挨了三十多杖,白瀛的意识渐渐模糊,但他硬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就在此时,周围传来一片惊呼声,接着他被护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落在半空中的刑杖来不及收回,打在护着他的那人身上,那人踉跄一下,伏倒在白瀛背上,灼热的呼吸吹在他颈侧,带来淡淡的血腥味,还夹杂着一缕若有似无的寒梅香气。
白瀛不信的转过头,白星极的脸孔近在咫尺。
白星极也看着他,脸色苍白如雪,目光似如往日一般浅淡,可又仿佛与以往不同,眼眸深处似乎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如月光,如初雪,清冷中挟着几丝幽深低徊的缱绻。
一眼便已万年。
“星极!你醒啦!”白母惊喜之下又是狂呼,“你这是做什么?!是要心疼死母亲吗?”
白父也朝两旁道:“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大公子扶起来?”
众人急忙走近搀扶,却被白星极挥开,他贴着白瀛的身体微微颤抖,明显是强撑着一口气才没倒下,众人便不敢再拉。
白星极扶着白瀛的肩膀半跪在他身边,如冰的眸光直视白父白母:“二弟,无错。”
“他怎么没有错?”白母气极,“他这次差点害死你,以前也……”
“二弟,无错。”白星极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冷也更加坚定。
白母终于避开他的目光,不再说话。白父却道:“家主令已下,他该受完这一百杖。”
“我擅闯玄天界,亦该罚。”白星极毫不退让。
白父眉头一皱,却没有再开口。
白瀛原本一直咬着唇未开口,此刻终于松开血痕累累的唇瓣道:“哥哥,的确是我,才让你……哥哥!”
他话未说完就见白星极身子软倒下来,情急之下,白瀛双手一捞,将白星极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白星极只是晕了一瞬,等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白瀛怀里。如果是从前,兄弟俩抱一下倒也没有什么,但此刻他只觉得又急又气,便忍不住冷冷地瞪了白瀛一眼。
就是这一眼,差点把肖战瞪出了戏。
天啊,这冰雪消融,这羞恼交加,瞬间好像懂了白瀛的快乐,我天!
肖战的心仿佛被一只小狮子毛绒绒的爪子挠了一下。
好在他稳得住,及时分毫不差地作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哥哥……你该去休息。”
白星极忍住胸中经脉逆行的疼痛,蹙眉道,“你扶我。”
白瀛知他伤重又不愿在人前示弱,急忙扶起他离开。两人相携而去,一样的白衣染血,一样的俊秀挺拔。
白母不改神色恨恨,白父却抚着唇边的胡须,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目光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