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威胁

爱莉克希娅，在最开始并不是这个名字，祂已经不记得自己最初的名字了，也没必要记得。

祂还是个人类的时候，为自己为人的身份而骄傲，跟所有怀有远大理想的孩子一样，天真烂漫，不谙世事，不知艰难。

这样的祂，曾在社会之中遭遇很多打击，但祂从来没有放弃，哪怕是直面死亡的时候，祂也怀有难能的勇气。

但在晋升的过程中，神性逐渐吞噬人性后，一切都改变了。

怎么说呢，那种感觉，很多人都觉得，自己是不会变成曾经讨厌的那种人的，但这个过程却残忍而不可违逆，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不再对以往的朋友怀有亲近，不再对死亡产生悲悯，更不会拥有情感与“爱”。

直面人间后，神灵就会发现，人类是那么渺小又那么复杂。

就像五条悟，他是那么强大又那么随性，可就是这样的他却甘愿被高层束缚，拥有力量却不懂如何利用力量。

就像天内理子，她很善良，她很天真，但涉及到朋友的生死时，她也可以不顾别人的安危，强求着别人与她回到深渊冒险。

人总是自私的，吉野绘以为自己早就明白了。

说不上愤怒吧，只是有点难过，难过于天内理子的不争气，难过于她根本不领悟好友的苦心……

更难过于，当祂认为理应获得善意和回报的地方，却遭到了烦扰和损害。

这一刻，吉野绘好似变回了从前的那个女孩，委屈接踵而至，祂几乎就要抑制不住，这具人类身体本能要留下的泪水。

但还未发生之时，一道暗光闪过吉野绘瞳孔中，使得祂躁乱的心又平静下来，祂重新绽放出一个微笑，手轻轻放上天内理子的肩膀。

“我知道你为你的朋友而担忧，但万事得考虑周全，你要是这么冲过去，不但救不了她，还得把自己赔上。如果你坚持自己的打算，还是先等等，想好计策再说吧。”

吉野绘语气温柔如春风，带有不易察觉的信服力，天内理子只觉得全身心都因此放松下来，不自觉地就要听从吉野绘的话。

看着乖乖回去酒店的天内理子的背影，吉野绘的笑意更深了，一直咧到了嘴角，还在向上蔓延。

祂是给过她机会的……

*

暂时安置好了天内理子，吉野绘终于可以回到太久不待的家里了，祂从窗户跳进房间，并没有直接把和吉野顺平躺一块的替身踹开，而是先去了洗手间。

刚关上门，就再也忍不住口中的血腥气，对着洗手池大口吐血。

还是很难受，不过祂没有像上次那样颓靡不振，血液一滴一滴从嘴巴里留下来，浑身都在颤抖。

但祂在笑。

就在刚刚，由于这具身体防御减弱，祂与本体的联系进一步加强了，也代表了本体可以进一步控制祂了，包括但不限于恢复了本体的疯狂特质。

疼痛带给祂的不仅是痛苦，还有快感。

祂应该，快成了一个疯子了吧。

从旧日之盒的第三层被打开开始，祂就回不去了。

吉野绘听到背后门被打开的声音，但祂头也不抬，完全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来的是吉野顺平。

“绘？你来上厕所吗……你怎么了？！受伤了吗？等等……我去叫妈妈来……”

吉野顺平是睡到中途想上个洗手间，小孩子嘛，没注意为什么本来睡在床上的吉野绘忽然到了洗手间里。迷迷糊糊的，结果看见吉野绘吐出的血瞬间清醒多了。

他哪见过这种阵势，转身就要去找吉野凪，但才踏出一步，他就被吉野绘绊倒了。

他被迫平躺在地上，就见吉野绘拿起牙刷尾对准他，离他的眼睛也有一厘米的距离。

吉野顺平不敢动了。

难道他是在做梦吗？这个梦也太可怕了吧？

吉野绘可不管他在想什么，祂的脑子快要炸开了，疯狂涌出的破坏欲几乎要占据祂的灵魂，祂手里的牙刷尾又离吉野顺平近了一些。

“我告诉你，今天这件事不能告诉妈妈，如果你敢说……”

吉野绘甩手就把牙刷丢了出去，直接深深插入旁边的墙壁里。

这一下可把吉野顺平吓到了。

“这就是你的下场。”吉野绘说完最后一句，又起身把牙刷从墙壁上拔了出来，动静还不小，幸好吉野凪睡眠深没被吵醒。

吉野绘不再看吉野顺平被吓脸色惨白的模样，把牙刷丢回原位就出去补眠了。

吉野顺平把自己缩成一团，脑子里一团乱，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妹妹会变成这样……

她是不是生病了，流了好多血……他应该告诉妈妈……可是妹妹说不能和妈妈说……

吉野顺平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出于对吉野绘的关心，吉野顺平觉得不应该坐视不管，可还是孩子的他不清楚吐血的严重性，再加上被吉野绘威胁让他感到害怕……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天一早，吉野顺平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吃早餐。

“啊呀，顺平，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昨晚没有睡好吗？”

吉野凪的目光都放在了吉野顺平身上，背对着吉野凪，吉野绘对着吉野顺平露出一个威胁的笑容，还带有“你没告诉妈妈，你做的很好”的含义。

吉野顺平控制不住自己在颤抖。

他多么希望有人能帮助自己，但吉野凪不是超人，无法知道吉野顺平的烦恼，他也没有了虎杖可以倾诉，只能将心中的愤闷不安藏起来。

这样憋着，真是不能再难受了。

自打那天以来，吉野绘性情开始出现了变化。面对他人时会忍不住产生极其阴暗的思想，就算祂可以在面对他们时保持友好，背后却无法控制黑暗的心理。

别人或许察觉不到，但与吉野绘几位亲近的吉野顺平却是一清二楚的，不明白妹妹经历了什么的他又害怕又担心，也产生了心病。

吉野顺平本就不算特别开朗的人变得更加抑郁了，使得周围的同学都避开了他，甚至……

甚至更严重的是，吉野顺平本身出现了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