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做贼心虚,我一只手撑着洗手池台,心脏也扑通乱跳了起来。
“你……”
我勉强开口,刚说了一个字,才陡然响起,她不会说话。
果然,她皱皱眉,朝我比划起了手语,可是……
我根本看不懂。
可是,心底的防备倒是降低了几分,我蹙着眉看她,虽然看不懂她的手语,却也发现,这人似乎并没有恶意。
浴室门口,我们两个静静站着,气氛沉寂的有些诡异。
她紧蹙着眉,手里比划着我完全看不懂的手语,嘴巴也一直在朝我做着口型。
我皱眉,紧紧盯着她的嘴,似乎猜到了她在说什么——
她说:她死了,他杀的。
似乎是这六个字,她反复地做口型,双手不断比划着,阴沉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在昏暗的浴室门口,看起来还颇有些可怖。
我皱眉,心底却陡然一紧。
如果那几个字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哑巴保姆说的是……慕欢是廖垣杀的?
怎么可能!
他不是爱她爱的死去活来的吗?甚至在她死后,因为思念而找到了我这个和她容貌相像的替代品。
这样深爱慕欢的他,怎么可能会杀了她?
我正疑惑着,忽然,楼下似乎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
从声音听来,那人走的较为缓慢,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发出一记沉闷的脚步声。
我和保姆对视一眼,她始终死气沉沉的眸子陡然瞪大了几分,随即紧紧皱眉。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她忽然快步走上前来,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要将我绑起来做人质。
然而,并没有那么狗血的剧情,她只是紧紧攥住了我手腕,然后,打开门,将我一把推了出去。
随后,房门轻轻关上,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关门的那一刻,我在门缝中看见了她的脸,她在朝我说话,只有两个字,很好辨认:
“快走!”
待我回过神,房门已经阖上了。
我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房门,可是,楼下脚步声渐近,我知道,再推辞的话,我和保姆都要被暴露,她也同样无处可逃,还不如我顺势装作不知情,然后一会替她求求情。
反正,顶着这么一张廖垣喜爱的脸,我的要求他应该不会拒绝。
犹豫了一下,我转身回了隔壁我住的房间,轻轻关上房门,然后飞快地脱下衣服,跑进房间的浴室里,打开花洒淋湿身子,装出正在洗澡的样子。
身上沾满水迹后,我连忙关了花洒,侧耳听着隔壁的动静。
奇怪的是,外面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没有争吵声,亦没有责备声,寂静无比。
听了片刻,我实在忍不住,围上浴巾,赤着脚走了出去,出门前,我甚至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廖垣问起,我就说洗澡洗到一半没有热水了,所以想要下楼问问保姆。
开门,我故作淡定地朝着楼梯走去,走到隔壁房门口时,我装作不经意间发现房门开着的样子,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惊讶地看着浴室门口的廖垣。
“阿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闻言,廖垣回身看我。
他站在房门口,逆着光,低头看我时,光线氤氲在他脸上,我看不清他的神色表情。
目光将我上下打量一番,他微微挑眉,“你这是?”
我也扫了一眼身上围着的浴巾,故作淡定地道,“洗澡洗到一半没有热水了,正想下楼问问是怎么回事呢。”
廖垣静静地看着我,闻言,也只是勾了勾唇角,“是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看不清他的眼神,可是,在他说话时,心头却还是忍不住一颤。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停顿几秒,廖垣走上前来,单手搭在我肩上,将我箍入怀中,动作十分自然。
“慕慕,你说,如果这家里出现一个小偷,该怎么办呢?”
我心里一紧,随后抬头看他,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浴室内——
保姆站在门口,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只能看见她双手紧紧揪着裙角,由于用力,指节有些泛白。
看样子,她似乎很紧张。
我故作轻松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看了一眼洗手池下敞开的柜门,走上前去佯装好奇地看了看,“柜子打开了啊?”
说着,我探头看了两眼,随后狐疑道,“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廖垣仍旧静静地看着我,并不言语。
我感觉有些别扭,却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场戏演下去。
“阿垣”
我走上前去挽住他手臂,神色疑惑,“你说的小偷,不会是指这个保姆吧?”
他垂着眸看我,不置可否。
“怎么可能”,我捂着嘴笑,抬手指了指那个空空如也的柜子,“那柜子里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可偷的?你是不是误会了?”
尽管我已经故作淡定了,可是,我猜,此时此刻我应该笑的挺难看的,以廖垣的道行,恐怕一眼就能看穿我的不对劲吧。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
静静地看了我半晌,他勾勾唇角,“也是。”
说着,他转头看向那名保姆,“滚吧,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不许再上楼一步,记住了么?”
保姆似乎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点头,然后绕开我和廖垣,匆匆下了楼。
我也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有连累到这个无辜的保姆阿姨。
保姆走后,廖垣终于有所动作,他走到卧室门口,抬手关上了房门。
一声闷响。
房门重重关上,连带着我的心都打了个颤。
我蹙着眉看他,却一个字都没说,最后反倒是廖垣先开的口,他倚在门口,朝我招招手,“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抬手在我头上揉了揉,然后微微俯身,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只一句,我的身子便瞬间僵硬。
他说:“慕慕,没有人告诉过你吗?你特别不适合撒谎。”
我的心,因为他这句话而陡然提起了几分。
我不知他是不是在炸我,当然不可能立马承认,我皱皱眉 ,故作不解,“什么撒谎?”
他低笑,凑过身来,右手将我圈在他与墙壁之间,陌生的味道再一次萦绕鼻端。
我下意识地有些抗拒。
“慕慕,你说谎时,眼睛会下意识地左右转动,指尖也会不自觉地去摸鼻尖,而刚刚那两句话,你摸了三次鼻子。”
我皱眉,嘴上并不承认:“这些肢体语言并不是在所有人身上都行得通的。”
他应了一声,随后轻笑,“好,那我们不谈肢体语言。”
目光与我相对,他淡声道,“慕慕,你难道不知道,这栋别墅所有的花洒与淋浴头都没有热水的。”
我一怔,瞬间反应过来。
自己刚刚那拙劣的谎言,从一开始恐怕就已经漏洞百出了。
见我沉默,廖垣反倒勾了勾唇角。
他俯身,指尖在我脸上轻轻摩挲着,审视的目光将我自上至下打量了一番后,他忽然笑了。
让我无比好奇的那个秘密,此刻就被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他说——
“白思慕,你是想查那柜子里的秘密吧?”
我没应声,身子绷的笔直。
然而,下一刻,他却忽然在我耳边笑了一声,“她死了,人是我杀的。”
我愣住。
尽管,刚刚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性,可是,亲耳听见他承认,对我的震撼还是挺大的。
耳边是他逐渐加大的笑声。
可是,笑着笑着,却忽然有水滴落在我脖颈处,灼热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