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易烊千玺陛下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是难得的明君。

易烊千玺几度张口，酸涩压迫着他的嗓子，酸痛无比，几乎无法开口，他压了压对父亲的怀念，哑着声音开口，

易烊千玺陛下的恩情，易家无以为报，唯有誓死效忠。

微哑的嗓音在空中荡开，他红着眼眶，直直地瞧着王焕，眼中是无尽的崇敬与信任。

　　那一年，父亲为国捐躯，身体还算硬朗的陛下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父亲离世这四年来，每每父亲的祭日，陛下都亲自祭拜，从清晨诵经至夜深，直至无法发声，方才停止，陛下的所作所为，他看在眼里，陛下的愧疚，他又怎能不知。

本已垂下眼帘的王焕闻言，浑浊的双眼泛上点点泪光，他有些迟钝地抬起头，细细地瞧着易烊千玺的面容，易烊千玺眉眼凌厉，鼻子高挺，每一处都像极了他的老七，王焕咳了两声，转而开口道：

王焕真是像极了你父亲...咳咳咳...

话音未落，王焕捂住嘴，再度剧烈地咳嗽起来。易烊千玺连忙弯下腰身，轻轻拍打王焕已经微微变形的背，细长的丹凤眼充满了担忧。王焕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来，他摆摆手，只见一旁侍奉的宫女尽数退下，一时间，厅堂中安静至极，一切声响都无处遁形。

王焕默默松了一口气，他松了身子，缓缓后倾，倚在龙椅上绣满花纹的靠枕上。他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挺立的易烊千玺，从下到上细细打量着，末了，他的视线停留在易烊千玺那张像极了老友的脸上。

王焕我打算立王俊凯为太子。

低哑的声音响起，明明是极其小的音量，却犹如一道惊雷，乱了易烊千玺的心弦。

易烊千玺抿了抿花瓣般的唇，薄唇瞬间失了血色，微微发白，他低头瞧着面露疲惫的王焕，心乱如麻。良久，他僵硬地环顾四周，确保无人躲在暗处，方才开口道：

易烊千玺王俊凯虽然聪慧，到底纨绔，若用人不当，恐怕会祸及百姓。

这话有些以下犯上，但到底为了江山和百姓，易烊千玺斟酌片刻，还是说了出来。犯上事小，江山为重，百姓为重。

易烊千玺说完这些话，有些慌乱地低下头，不敢直视王焕的眼睛，他咬紧下唇，他思考时素来喜欢这个动作，只是今日思考的次数过多，他的薄唇有些红肿，微微咬下去，有些发麻。良久，龙椅上的那人都未曾言语，空荡荡的厅堂一片寂静，易烊千玺垂下头，眼眸中的希冀忽明忽灭。

他深知王俊凯如何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正是如此，他才担心皇帝因情误事。但他也只是一位臣子，到底是不能议论皇帝的家事。这一次，他到底是逾越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易烊千玺的纠结快要喷涌而出，王焕才缓缓开口：

王焕千玺，朕对不起她。

易烊千玺猛的握紧拳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冲动再次翻涌，劝谏的话已然挂在嘴边，可当他猛然抬起头时，只看见满身颓废的王焕，他坐在龙椅上，一身的明黄，可他眉目间是挥不去的愁云。

　　自他出生以来，只瞧见过陛下三次颓废的模样，一次是孝贤皇后去世，一次是父亲去世，今日，他那威严无比、英明神武的陛下，在盛世，又次弯下了脊背。

王焕让朕糊涂一次吧。

这声音传了很远很远，直到易烊千玺骑上高头大马，驰骋在道路上，马蹄声嗒嗒个不停，也依旧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回荡。

今日的阳光微暖，暖金色的光芒斜斜地落在远处的宫门中，亮了已经枯黄的柳树，远远看去，柳枝上仿佛坠满了珠钗，亮晶晶的一片。易烊千玺转过头去，想起了那位已经离去多年的孝贤皇后，她秋日时爱极了杏黄色的衣裳，配上几支挂满流苏的珠钗，像极了秋日暖阳种的柳树，柔和温婉。

　　这样极好的人，陛下怎能不时时念着？何况陛下着实是负了那位温柔至极的孝贤皇后。陛下深情，可他到底是一国之君。

易烊千玺攥紧缰绳，一路寂寥无人，一片寂静中，只能听见马蹄的哒哒声，他叹出一口气，脑海中不由得再次浮现王焕的背影，他的龙袍有些长了，一部分落在地上，遮住了长靴，干枯的白发乱糟糟的束在九旒冕中，印上了秋日独有的金色。暖阳拉长了他的影子，他一步又一步地走着，漫长的石阶，唯有影子与他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