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到平时安静礼貌，甚至有些早熟的江尧也有这么一面，感到有些不忍。
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孩子在委屈时会哭，开心时会笑，遇到困难时会缩进父母羽翼下。
但江尧呢？他像是一只孤独的小兽，在伤痛时只能自己躲起来舔舐伤口。
我想到这心脏骤然一紧，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心间翻腾。
踌躇片刻后我慢慢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显然是因为太过伤心，江尧并没有注意到四周有人接近。
在感受到肩上重量后他猛地抬起头，黑葡萄似的眼睛水蒙蒙的，睫毛边上还挂着些未干的泪珠。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过年？”我有些不自然的用脚踢了踢旁边的小石子，开始懊恼这个过于突兀的邀请——
毕竟我们真的一点也不熟嘛。
但意料之外的，他居然点了点头。
或许是孤单太久了吧，江尧抬起头，有些希翼的望向我，眼里像是升起了点点星光。
“你爸爸妈妈今年过年也没有回来吗？”
话一出口我便感到不对，这可真是——
明知故问。
我有些心虚的偷偷看他，却和那道清凌凌的目光接了个正着。
江尧的样子无疑是极好的，他完美的继承了母亲优越的外貌和父亲温和的气质。
即使现在带着些稚气的可爱，也能看出些未来的出众。
方才哭泣时的窘迫早已无迹可寻，恢复了常态后的江尧脸上又挂上了得体的微笑，再次成为了那个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他们平时过节才会回来”，他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
神情像古井般无波无澜，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异常的孤独感。
————
江尧安安静静的跟在我后面，不说话的时候安静的像个透明人。
这让我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那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弟弟。
啊，人比人，气死人。
果然，我一回到家，进门就看到了蹲在地上揪花的弟弟。
看到我回来，马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默默往后缩了缩。
我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很温柔的笑，开始对孟帆进行单方面殴打。
他抱头在家里到处乱窜，试图向爸妈求助。
妈妈习惯了家里这副模样，有些无语的望向他，却在发现江尧后眼神陡然一亮，笑弯了眼，带同神情都柔和了起来。
江尧站在我身后，小小一个，低垂着头，显得有些局促。
似是察觉到客人的窘迫，我妈抢先开了口。
“小尧来啦，一起吃个饭吧。”
“谢谢阿姨，麻烦了”，江尧听到我妈开口，终于松了口气。
到底是待在旁人家中，他多次提出要去厨房帮忙，却都被我妈拦了下来。
理由是我爸这个苦力工不用白不用。
我爸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随即认命似的继续低头洗菜了。
这是极为一顿寻常的年夜饭，虽是没有什么亲戚到访，却也不显冷清。
窗外的爆竹声和屋内的欢声笑语足以填满这个家。
没有很多零花钱，饭菜也算不得十分可口，但此时的温暖幸福弥足珍贵，是江尧多年求而不得的“家”。
热闹的年夜饭和春晚一直持续到夜半时分，江尧起初还强打着精神陪我弟玩，后半段睡意上涌，竟是歪倒在沙发上直接睡着了。
我察觉到他身体的歪斜，对大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家陆续离开了客厅，闭合的窗隔绝屋外喧闹，帘子轻拉掩去绚烂烟花所携华光，此时客厅内徒留一盏小灯，温柔的晕出片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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