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0日 天气阴 凉
夏天果然多雨。
今天是周六,我们一般上课上到中午休息,开启一个星期一次的周末。
中午放学回来的时候,准备收拾东西去澡堂,就看见唐苓在那里梳头。她的头发很黑,很浓密,就跟瀑布似的。
我一时间看呆了,竟然伸手向她的头发摸去。她的头发轻轻软软的,顺着我的指尖,穿梭在我的手背间。
她惊了一下。我没有缩回手:
“真羡慕你啊,有那么多头发。很好看。”
她也慢慢地顺从了我的抚摸,由着我的手在她的头发里行走。突然间,我鬼事神差地把脸埋进她的头发里。她的头发轻触动着我脸上的绒毛。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这种感觉,就跟有人用无比热烈的爱意在抚摸着你一样,那种小心翼翼地,怕伤到你那么一点点的抚摸。
我自嘲地勾了勾唇。生活里没有的,就让我在这里臆想一下吧。
“苏苏,好痒哦。”唐苓赶快躲开了。
脸上突然变空的感觉让我惊了一下,心里也变空了。
我打开了柜子,用着平淡的语气说:
“我很羡慕你。”
“有什么好羡慕的啊,洗头的时候可麻烦了。”
我把眸子抬起来,直直地盯了她大概有三秒钟:“不是头发。”
她的眼眸颤了颤:“啊?”
我抿嘴笑笑:“没什么。”
我赶快离开了宿舍。洗澡后,我去拿了快递,是老妈给我买的瑜伽垫,下个星期上课的时候要用的。
我第一次看到这个瑜伽垫的时候。是震惊的。
它太大了,我在瑜伽室里分的位置根本不够放。唉,怎么办才好呢?
但是笑意却上了眉梢。
倒霉,痛苦,坏事,尴尬,这些小朋友,每次都没有辜负过我。
后来大概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我把瑜伽垫搬进了宿舍。当然,它让我在人群中很显眼,也引起了很多的注意,那种我不想要的注意。
可我,没有办法。
宿舍里,有说有笑,话题就像集市里水泄不通的人群一样,从来都不给我插进去的机会。我就把包裹拆开,准备自己研究一下。
后来柳抒南和唐苓出去倒水,宿舍里,留下我和米子两人。
大概沉默了有两三分钟,她开口了:
“我来帮你套好不好?”
我习惯性地轻笑:“没事,我一个人来好了。”
我微顿,又接着说:“反正那个时候我也是要一个人弄的,免得到时候尴尬,还不如现在就把弄懂怎么做。”
“砰!”她把洗发露扔进盆里,用了力度的那种。
“那随便你了,跟什么一样。”她生气地出去了。
我的心好像就在那一瞬间停止了一样,伴着那种撕裂开来的声音。我赶紧瞟了一眼我的手心,感觉麻麻的,已经青了。吓得我赶快甩了甩手。
我做错了什么吗?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就跟机器人一样做完了所有的事情:洗衣服,洗漱,上厕所,铺床。熄灯。
然后再有意识的时候,我戴着耳机躺在床上了。音乐的声音我开的很大,大到除了音乐我的心里再也填不起任何的东西。
它空了。
眼泪,无声无息地再次光临了我。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哼出声来,我只意识到我脑袋里的那根紧绷的弦,这次真的断了。
我用手背紧紧地贴在眼睛上,想要阻止这铺天盖地的疼痛。肚子疼,心更疼。
后来米子掀开我的床帘来看我的时候,我才确定了我确实哼出了声,我也才反应过来我是整个人都蜷缩在床脚的。
“苏苏,怎么了啊?”
“不要伤心了。”
“你不要缩成一团,你出来跟我说说话啊。”
她手抓着我的手,想要把我紧紧搂着自己的手拉开。
她的声音很远,但她明明在我面前。
这次,我不会再打开了。
求求你了,放弃我吧。眼泪这种东西,怎么止得住呢。
后来米子看我没有做出反应,就出去了。
再后来我的眼泪终于变成咸咸的痕迹留在我的脸上。我把耳机摘掉,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下个星期要上化学选修了啊。”
“唉,考试又要完蛋了啊。”
“救命救命。”
“哈哈哈!”
她们的笑声,像拳头一样,一声一声地甩到我的心窝里。原来,我的崩溃,于他们而言,其实是没有影响的。
如果我死了呢?我不知道。
眼泪又回来了。耳机里的纯音乐放着失散的城市。
那是乌鸦和雷电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