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下午自习课上，白乔依旧在最后一排低着头。
长长的头发遮住眼帘，似乎一位圆寂的高僧尸体。
这时有人敲了敲她的头，他缓慢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的脸。
“数学练习册写完没有？”邱轩儿询问道。
“你太令我失望了，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的，原来是问作业呀。”
“那你写了没有？”
“没，你别记我啊！”
“哦……行吧。”邱轩儿转身便走。
白乔一把拦住她，“别走，有个事？”
邱轩儿投来好奇的目光，毕竟，一个自甘堕落的人，还有事？
这种人不应该无拘无束，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吗？
“帮我补下数学，可以吗？”白乔试探的问道。
“啊？我没有时间。”邱轩儿不好意思的开口，白乔的眼神也黯淡几分。
“跟你开玩笑，快走快走吧你！”白乔语气加重几分，摆了摆手，然后看着邱轩儿离去的背影。
“我发现一个问题。”白杨凑过来很认真的说道。
“什么问题？”
“你身边不能有好看的女生，没有女生，你一切正常，有了后，天天伤心，分不清东南西北。”
听到白杨的话，白乔若有所思。
“我要转学了。”白乔突然开口。
“什么？”白杨有些惊讶。
“我说我要转学，转到民院。”
“为什么啊？什么时候？”
“这学期就走，为什么……
民院贴出来一份关于高考的报名通知，只要在民院上两年学就可以参加西藏高考。”
“分低唉……唉，你不要，我舍不得你，你走了我一个人过不下去。”
看着白杨流露出为难的神色，白乔没有吭声，低下头。
他想离开十六中吗？
答案：不想。
他不想离开十六中，想离开的紧紧是学校，想要退学。
可他没有资本。
他厌倦了学校，厌倦了每天去学校睡觉，厌倦了每天浑浑噩噩，厌倦了混乱。
尤其，厌倦了每天被冻的瑟瑟发抖，看见熟悉的人还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他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恶心。
以前总有几个女生对自己说，“白乔，不要轻易用恶心，因为恶心是对真正讨厌的人说的。”
他现在，想把恶心用到生活上。
下课间隙，看着周围同学的嬉闹，仿佛是时间长河的过客，呆滞的眼神，观看着无声电影。
他开始怀旧，想起初中的那些美好。
一个人开始怀旧的时候，就表示他已经老了。
虽然白乔现在只有十六岁。
但麻木了，还能清醒吗？
他每天都是凌晨以后睡觉，每天埋藏在各种小说之中。
总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半明半昧之下。
他在纸上写下，“我唯一讨厌的人是白乔，对了，我就是白乔。”
在这学期开始，他还可以和丁灵互相安慰，和白杨畅谈梦想，现在真的只要厌倦了。
学期倒数第二次考试，本来他可以离开最后一排，因为作业没有交，可以坐到倒数第二排。
但是他选择了退步，毅然决然坐到最后。
白杨也坐到了最后，其实他们就想倔强一下，抗争一下，凭什么我们最后一排就是失败者？
如果初中的自己看到现在自己这个样子，应该会骂死自己吧。
他拿起手机给外校的朋友发了一个消息。
“你还记得初中的我是什么样吗？”
“哈，虽然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但我还记得你整天穿着白色上衣，皮肤干净，眼神迷茫，有锋利棱角和远大梦想。”
思绪又回到初中，那个数学老师站在台上，对着自己说，“你小心长大没有出息！”
他站起身，带着冷笑，对着老师说：“您放心，我以后肯定比您有出息。”
他这话并没有激怒老师，老师笑了，“我自然是希望我的学生都有出息。”
那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直讨厌的老师是那么的爱自己。
虽然他们以学生不理解甚至讨厌的方式来教导学生。
他又想起物理老师，有一次他用一种独特的方式解了一道题，老师说，“你很有天赋，但你本来是清华的脑子，玩着玩着成了交大，再下去就西北大了。”
他在想往昔的时候嘴角带着笑容，真情流露带着怀念。
他不知道那些老师知道他现在的状况会怎么样。
也许是反面教材，也许淡然一笑。
他更加讨厌一切，尤其自己。
大学生现在满地走，研究生累成狗。
自己就算毕业了，能找到一份好工作？
如果不上学，最起码可能积累几十万吧！
学期末秦帆找到白乔，告诉白乔说，“我妈问了一个上面的，说，父母去西藏工作，不用转学也可以走高考。”
白乔笑了笑。
在白乔看来转学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他执意要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就好像，学前班的时候，接力比赛，他是最后一棒，可跑到中途，他懵住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来。
他看着那个终点处的老师因为自己停下来急得跳起来。
看着对手从身旁跑过带着激动的笑容。
从第一到倒地就这样简单。
那个校长在主席台上，露出笑容，招手他快点跑，白乔才摇了摇头，努力向前跑。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啊？
他不像以前那么相信友谊，失恋的时候，没有人出来，以前他天真的以为，朋友是最好的护盾。
可所谓朋友的举止让他怀疑一切。
脑子回忆起邱轩儿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薛宇张嘴说着话，丁灵哭泣着。
这学期终于结束了，而后是十天的补课。
他没有去。
直到一天下午，他去学校收拾东西。
班主任刚好来视巡查，当老师走到身边时，他感觉自己已经停止呼吸。
班主任驻足他的身边，他知道不能躲避，抬起头。
“你这几天怎么没来，整什么呢？”
“我要转学了，今天来收拾下东西。”白乔声音很含糊。
“啊？你说什么？”班主任显然没有听清。
白乔重复了一遍。
班主任眼中露出复杂的目光，但白乔真的没有理解那含意。
兴许，是失望吧，也或许是高兴这个学生有自知之明。
他想起了开学时的事情。
开学第一天，白乔站在榜单前找自己班老师的名字。
旁边一个人忽然惊呼，“太好了，我没有分到这个老师的班级。”
“这么高兴？这个老师怎么啦？”旁边人问。
“你们不知道，这个老师很严厉，去年他们班五十六个人，走了五十个。”
白乔看到自己在这个老师的班级里，咽了咽口水。
两个人第一次交锋在语文课上，那时白乔上课看小说，语文老师悄声走到最后。
“哪来？”
白乔把书按的紧了些。
“放心我不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也许以后你是个文豪呢！”
“唉，这什么书，《我怎么这个好看》，这书不行，换一个。”
全班都笑了。
第二次语文课看书，《青春的骄纵》，语文老师说书名不错。
白乔胆子也大了，看小说直接放到桌子上，一次从图书馆借了一本小说。
上课刚拿出来，被教导主任从窗口伸过来的手夺走。
看了眼书名，教导主任直接撕了，白乔第一感觉是懵，第二感觉是恐慌，随后是无止境的愤怒。
瞪着教导主任，主任脸色不好看，周围同学也投来同情的目光。
班主任下课后找来了他，“你上课为什么看小说？”
“我看小说是我不对，他撕我书他也不对，可以批评我，但是凭什么撕我书？”
白乔一肚子委屈，但是班主任没有在意他。
“我替主任赔你钱，但是你在课堂上看书，你尊重老师吗？要是我看见我也来气知道吗？”
白乔觉得最后老师容忍了他，因为没有公开说惩罚什么的。
“帮我补下数学，可以吗？”白乔试探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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