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把话说开后,傅恒总算消停了,难得清净,尔晴裁了些布匹,缝制幼童的衣裳。
这辈子大抵没机会再见到那孩子了,她忍不住想他,但愿此生,他能有一个清白良善的额娘,和悉心教导他的阿玛,平安顺遂,前途光明。
倘若有缘,将来于茫茫人海中擦肩,她多看他一眼,也不算辜负母子情分。
傅恒消停这一阵,却不是放弃了。
相反,他更加坚定,他要找出那个答案。
那个关于他们缘何重活的答案,关于他和尔晴为何会记忆错位的答案。
尔晴说,他不是她认识的富察傅恒,她也不是他认识的喜塔腊尔晴。
这话,他自始至终都不信。
他捧在手心里的姑娘,他闭眼之前都念着的姑娘,他怎么会认错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真相究竟是什么?
他想到午后那个奇怪的梦,那便是她经历过的吗?离心、轻怠……这些,都是他加注在她身上的吗?
他迫切地想知道。
可那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梦到过。
傅恒没有办法,只得再去皇宫堵无常。
无常很无奈,无常叹气。
阎王不知为何,为此二人重启人间,一切重头再来,人间秩序不可乱,他们又得再勾一遍魂,本来莫名其妙要加班,已经让人……让鬼很暴躁了,这夫妻俩一天天没事做,还排着队来骚扰他们。
“忠勇公,我们两个只是地府里低阶的鬼差,您是阎王大人亲自送还人间,尊夫人也是阎王特意嘱托孟婆跟进,我们哪里知晓内情啊。”白无常特别诚恳地解释。
傅恒不大信:“当真不知?”
黑无常使劲点头:“真不知。”
傅恒退而求其次:“那你们有什么办法,能让人看到潜藏的记忆?”
白无常嘴快一点,不假思索便道:“梦魂枝好像有这功效……”
他被黑无常曲肘敲了下,噤声不言,那是地府之物,未经准许,怎可用在凡人身上。即使面前之人不同寻常,但现在也只是凡人,不可破了规矩。
黑无常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道:“容我们先回去禀报,若得准令,我们再来找您。”
傅恒俯下腰身,诚心道谢:“有劳两位大人。”
如此奇遇,定是不凡,这还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呢,无常不敢承他的礼,顷刻闪身而去。
傅恒折身回府,这几日他避开尔晴,是不想事情查清楚之前,徒惹她心烦。
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哪怕他们成亲多年,哪怕聚少离多,哪怕习惯分别,这几日未见,他仍想念得紧,思之如狂。
毕竟,他和她才经历了生离死别,怎能不想。
………………
婚假后,傅恒也准备赴任山西巡抚,小夫妻俩刚成亲,尔晴自然要陪他一起去。
无常还没有传什么消息回来,他和尔晴依旧僵持着,他进一分,她便退一寸,狠了心要与他划清界限。
这或许是一个不可错失的好机会,傅恒想。
他带尔晴离开这看着繁华实则压抑的京城,出去放松放松,看山川雄奇,溪流奔腾,看生命不息,万物盎然,也许,她能敞开心扉,慢慢放下过去。
傅恒提前出发,大家都以为他想早点上任,做出成绩来,但行进的车队慢悠悠“挪”向山西,可一点儿也不着急。
随行之人除了侍候的家仆,还有傅恒在户部的下属,人多口杂,不比府中,即使不刻意扮恩爱夫妻,新婚燕尔,也断没有分房睡的道理。
于是,客栈内,上房里,少夫人瞧着富察大人止不住得意的笑脸,气急败坏,捞起床榻上的被褥扔给他,咬牙道:“打地铺睡!”
就算打地铺,富察大人也喜滋滋:“遵命,我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