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吴,叫吴竹寺。父亲名叫吴邪。
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我的母亲——因为我是父亲生下来的。
我也曾疑惑过,只有我父亲一个人,怎么能生下我?听胖叔叔说,我还有另一个父亲的。
胖叔叔是我父亲的朋友,哦当然,两个父亲的。听说他们三个可是铁三角呢——不过我觉得胖叔叔是被我的父亲们夹在中间的电灯泡。
他说我简直就是我两个父亲的结合体。
“?”
“我也知道你外冷内热的性格,就单单跟你接触,就觉得你跟小哥的性格都是“闷油瓶”。但是吧,如果知道你内心在想什么,就是跟天真以前一样咯。”
每当我跟胖叔叔聊到这些时,父亲就会在一旁笑着看着我们。笑得很天真。但他眼里的情绪却不是这样的,那些情绪很复杂。但我知道那些并不让人愉快。
以前?从胖叔叔的话中我大概能知道,父亲以前是怎样的,毕竟他的外号叫天真嘛,那就是天真无邪了。至于“小哥”?我猜那就是我的另一个父亲了。
关于另一个父亲的记忆,我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父亲说他是个九级生活残废、影帝、失魂症患者、闷油瓶一个。胖叔叔说他是个闷骚。小花叔叔说他是失踪专业户。黑瞎子叔叔说他是哑巴。
胖叔叔说我的那位“小哥”父亲在他的那个时候,早年跟瞎子叔叔合称“南瞎北哑”,是道上有名的“哑巴张”。不过后来又多出了我吴邪父亲和小花叔叔的“东邪西花”。我问他,那你呢?
“胖叔叔我当年可是中神通!”
但每次我向他们问起我的另一个父亲的时候,他们都是闭口不谈,使劲的转移话题。我知道他们的意图,也没有揭穿。所以这种问题我只是问了三四次便没有再问了,毕竟,我不想揭穿他们的伤口。
“小哥”对父亲很重要,而父亲等了他很久。
父亲他们那年代的人已经相继而去了,胖叔叔和小花叔叔也逃不过生老病死的命运,至于瞎子叔叔,他在小花叔叔死后便失踪了,再也没人见过他。不久后,父亲也去了。
父亲下葬时的容貌跟以前一样,看上去就像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过我知道,他已经是个老人了。
别人家老人走的时候留下的遗书都是交代了一大堆事,而在父亲的遗书里,却只有几句话:
阿寺,如果你见到他了,记得帮我带句话给他。不管他忘了还是没忘。
你告诉他,我没等到他,但我会等他。
我走后,把我的骨灰撒了吧。撒在长白山上。我不放心他,想去看看。
我看着这些字,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我的那位父亲啊,你到底在哪里,你还记得他么?他叫吴邪,等了你一个又一个的十年,如今他等不了了,走了,但他一直在等你啊。父亲啊,你还记得你们的十年之约吗?快回来吧,他一直在等你啊……
后来,我带着一本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的笔记,还有他的骨灰盒,来到了长白山山脚下,一路走一路撒,将最后的一把撒在了一个青铜大门前。撒完后我在门前站了许久,直到腿麻了软了疼了,才下了山。
我没有回去,而是在山脚搭了一座简易的木屋,没事时就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望着山顶的方向……
某天,我也是来到了长白山,像往常一样。我看着雪花纷飞的长白,突然想起,今天是八月十七日,是他们相约十年的日子。
我又带着父亲的笔记,像撒骨灰的那天一样来到了青铜门前——只不过少了一盒思念。
轻轻的用手抚摸着门上的花纹,心里想着,父亲他以前是否也像我这样,站在这个位置上,摸着青铜门,等待着那个人归来。
到了傍晚,太阳下山回家了,晚霞在天幕中忽飘忽止,映红了天际。
十年又到了,父亲啊,你还记得曾有个人在门外等了你一辈子吗。
下山时,我在半山腰捡了个人,他已经昏过去了,身上覆盖着厚厚的雪。我想着,冥冥之中我大概跟他有些关联吧,便救了他一命。
等他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醒了?”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我——准确的说是盯着我的脸。
他嘴唇动了动,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呼唤
“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