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

那拐角处的楼梯口，两个人一高一低静默地对峙着。王易率先忍不住打破沉闷，用怪异的腔调问他：“闵知，你在做什么？”

站在楼梯上的季闵知散漫地答道：“易哥，我该去上课了。”

“闵知，我是你的朋友——算了。”王易有些说不下去，似乎是这个理由颇为幼稚，他单刀直入，“陈老师与你们说了什么？指点你们关于比赛的技巧么？”

他的询问清晰又熟练，宛如在心中模拟过数十遍。

季闵知歪头，好笑地睨他：“你多虑了。还是说你以为陈老师该说些什么？”他面无表情地下台阶，不愿多言。

一针见血的话割开了王易的心脏，流出鲜红色的血液，他气血翻涌，急促地往前走了一步，语速飞快：“陈老师很喜欢闻莘，经常找他谈话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更何况还帮他圆了‘全区奥数第一’的谎言，谁都不知道这是他爹用钱砸出来的！”

王易双手摊开，作出一心一意关心季闵知的模样，“闵知，你别被骗了。奥数比赛应该公平才是，老师说的技巧，大家都应该共享。”

说话间，却发觉季闵知已经走下了楼梯，与他平视，虽比他高半个头，却被他的眼神所震慑。他没底气地吞了口唾沫，那双褐色的眸子深暗无底可以把人都吞没。

王易愣愣地看着季闵知与他擦肩而过，走下第二个楼梯。

事情没王易想的那么复杂，也没他想的那么简单。虽然他们彼此亲切地叫着对方的名字，但是他一早就知道季闵知不单纯。他那张神仙颜值的脸和他绅士温柔的举止为他戴上了一张天衣无缝的面具。

从他说不会踢足球所以来足球队学习开始，王易也被他骗了。但在足球场上季闵知一次次帅气的技巧与获胜，并非虚假。只花了一个半月，他就能获得昨晚惊艳全场的好成绩，所有人都在说他是天才。但季闵知在踢球时、带球过人时、踢中球门时，他的神情从来只有无趣与淡漠。

虽然在吃饭庆祝的时候他会融入热闹欢快中，却从未被同化过。

但王易承认季闵知是个特别的存在。

只看过几眼就能上手一个新游戏，甚至打得比一些老手都好，胜利时他会露出被愉悦到的表情。

很可爱，王易想。他自嘲地甩甩头。

高三的教室，每位老师都在讲台前唾沫横飞，恨不得把所有知识与经验都塞进学生们的脑袋，再用针线缝合。王易远远地望见班级外罚站的闻莘，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敲了敲门，有着“恶贯满盈”标签的语文老师目不斜视，只冷声命令：“把门关上。”

王易扬眉，带上了门，与闻莘并肩站着。

闻莘小心地挪了挪身体，两个人之间留出一道距离。

注意力全在闻莘身上的王易，被压制的怒火立即翻涌，长腿一动，踹了闻莘的小腿一脚。

他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双手无力的趴着，鼻子触到地板流出了血。王易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愧疚地伸出手想去扶他起来，却被他堪堪躲过。

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撑着地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双眼有些发黑，闻莘沉默地闭了闭抑制住不良的状况。

见闻莘倔强的模样，他恨恨地收回了手，用气音吐出一句：“活该。”

恰巧，语文老师打开了门，看到这一幕，被打扰的满身的怒火也消退了，她冲教室嚷道：“班长过来，快点把闻莘送医务室去！！”她又加了一句，“其余人自习。”

班长一头雾水地站了起来，想去搀扶双腿疼得直不起来的闻莘，被轻声婉拒：“我可以的。”他一只手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向医务室。班长在身后忧心地跟着。

王易的愧疚感加重，他垂着头一言不发地被语文老师带去训话。

这件事最后由于闻莘没出什么大事而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