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以北影宁岳为首的众人赶到院子中时，战局已经接近了尾声。
沈璃笙和逸尘公子联手处理着最后一团黑雾，而何翩抱着萧念儿呆呆地坐在地上，原本攥在手中的剑也被遗忘在一旁，剑穗无力的垂在地上。
何翩似乎失了神智，紧紧地抱着她，口中所言所语全是她的名字。
念儿，念儿，念儿。
“皇后！”瞳孔狠狠一缩，北影宁岳大步走到萧念儿身旁蹲下身，眼中的怒意令人齿冷。
狠狠地瞪了一眼失魂落魄地何翩，北影宁岳心中没有被人戴绿帽的气愤，反而弥漫上一股不被人所信任的怒火。
尽管彼此早就说开了，北影宁岳也曾保证过不会干涉萧念儿的感情，可后者还是不信任他，偷偷地跑到沈家来与这个人私会。
何翩，自己早就知道是他。
“皇上……”萧念儿浑身是血，何翩身上大部分血迹都是来自于她。
腰腹处一个足有手腕大的伤口，殷殷鲜血顺着伤口不断地流出来，每流逝一分，就抽走她的一分生命力。
萧念儿在心里还有些惆怅：没想到自己最终没病死在宫里，却为了何翩而丧命。
罢了，罢了，也算死得其所了。
嘴角的殷红刺得北影宁岳眼睛发疼，尽管两人之间没有爱情，但是多年以来的相处使他习惯了有她在身边的感觉。
“念儿，你可还好……”纯属一句废话，此刻就算一个傻子过来都能看出萧念儿无药可救了。
虚弱地扯了扯嘴角，萧念儿握住北影宁岳的手：“皇上……臣妾求您……放过何翩……”
冷着脸瞥了一眼面无血色的何翩，北影宁岳深吸一口气：“朕先找太医来……”
“不！”萧念儿咳出一口鲜血，用力攥住他的手，声音已经变得嘶哑，“皇上！臣妾就求您这一次！”
临死之前，她只想保下何翩。
定定地看着萧念儿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北影宁岳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只得用力点了点头：“朕答应你。”
沈璃笙与逸尘公子在刺耳地哀嚎中解决了最后一团黑雾，对视一眼走到萧念儿身边。
“皇后娘娘……”沈璃笙垂下眼帘，有些不敢直视萧念儿面无血色的样子，“对不起，是我的错。”
“不关国师大人的事。”萧念儿虚弱无力地勾了勾唇，“是本宫自己惹了仇家，搞砸了国师大人的及笄礼。”
临死之际，萧念儿还记得要给沈璃笙脱罪。
自己的这一番话，虽然不能骗的过北影宁岳，但至少也能给沈璃笙一条后路，不被文武百官所弹劾。
平白无故地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萧念儿此刻却心如止水，心里没有半分怨恨，反而还为自己能够得偿所愿所高兴。
她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沈大小姐为了护住本宫受了重伤，国师大人还是赶快去看看吧。”
转头看向北影宁岳，她轻声开口：“皇上，此地血腥，也请您带人……出去吧。”
萧念儿明白，自己与北影宁岳这一次分别，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不过，能够死在此生所爱之人怀里，自己也算得偿所愿了，又有什么遗憾的呢？
深知萧念儿的性子，北影宁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半分爱恋，完完全全都是惋惜与不舍。
这么一个美好的人，将要在今天香消玉殒。
众人三三两两地出去了，沈璃笙与逸尘公子也不好再久留下去。毕竟萧念儿的伤势太过严重，就算他们两个人留下也无济于事。
再者说了，萧念儿已经有了死志。
“念儿。”所有人都出去了，何翩颤抖着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砸到她的衣襟上，将本就是殷红色的蝶翼浸得如同染血一般。
“你为什么要为我挡下？！你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了吗？！”何翩声嘶力竭地怒吼着，萧念儿先前挡在他背后的情景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他的心里，刺得他鲜血淋漓，刺得他痛不欲生。
“我……咳咳，我只知道，你若是出事了……我也会陪着你去。”染了血的手掌抚上他的脸，萧念儿笑得无比满足。
凡世无挚爱，为何要苟且偷生？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们也发过誓的……”
“你就是个骗子！”何翩眼眶欲裂，“当年，你明明说好的要陪我浪迹天涯，却转头入了宫；当日，你明明约我要事相商，却令我离不开你；现在，你明明知道你就是我的全部，你又要狠心的带走一切，你就是个骗子！”
“对……我是骗子……我本想骗你一辈子的……”眼角划过一道泪水，萧念儿的声音变得哽咽，“我骗你最大的事情，就是我不爱你啊！”
我爱你，这才是我最想对你说的事情。
“念儿，念儿我们走好不好，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不会有事的……”何翩仿佛失了心神，不知道是在安慰萧念儿还是在安慰自己，“念儿，念儿我求求你了！你别丢下我好不好！你别丢下我……”
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哭成了泪人。
我们明明才相见，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分开。
“别哭了，太丑……”手掌已经使不上力气，被抽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萧念儿知道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了，却仍旧扯出一抹笑容，替何翩拭去脸上的泪水，“答应我，就像我们第一次相见一样，好好活下去。”
那时的他，当歌纵马闯天涯，少年提剑闯天下。只一次，便让萧念儿确定了永远。
“不要，我不要！”何翩猛然攥住她的手，“你如果要抛下我，我就自尽去陪你！”
苦笑着摇了摇头，萧念儿用尽全身力气贴近他的耳边：“为我，报仇……”
泪，落了。
“念儿！”
【引歌长啸浮云，剑试天下
白衣染霜华
当年醉花荫下，红颜刹那
菱花泪朱砂
犹记歌里繁华，梦里烟花
凭谁错牵挂
流年偷换，凭此情相记
驿边桥头低眉耳语
碧落黄泉，红尘落尽难寻
轻寒暮雪何相随
此去经年人独悲
只道此生应不悔
姗姗雁字去又回
荼蘼花开无由醉
只是欠了谁一滴，朱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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