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方才面对丁程鑫时的那副笑脸早已消失殆尽。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龙套“老大。”
马嘉祺“周六晚上和黑鲸的会,给我推了。”
接电话的下属有些吃惊,又确认了一边
龙套“可是老大,那场会我们是要向他们收一批新的……”
马嘉祺“没有黑鲸我们不会活不下去。”
马嘉祺的声音冷的像刚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冰,皱着眉头打断了下属的话
马嘉祺“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马嘉祺“想和我们合作的不止黑鲸一个,没了他们还会有其他组织抢着凑到我们面前来,所以别把自己的态度放得太低了。但如果没有我们,黑鲸是撑不了几天的。”
马嘉祺“告诉黑鲸,见面推迟到周一,他们不敢说什么的。”
龙套“好的老大。”
马嘉祺下了最后的通牒,下属不敢再反驳,他从心底相信马嘉祺就是对的。
当年马嘉祺只身一人在风雨中接手他们这个组织,到现在可以一手遮天,全靠马嘉祺能精确的分析出局势,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决定,一举成为C市黑帮里神一样的人物。
马嘉祺挂断电话,依旧没有发动汽车,而是打开微信界面上下翻阅着,翻进了和丁程鑫的聊天记录。
丁程鑫的微信头像是一个海平面上缓缓升起的太阳,马嘉祺抿了抿唇,想着这倒还是挺像他的。似乎能一直这么灿烂下去。毕竟也没有人会和他一样傻,笑起来没心没肺的,却莫名能让人感到开心。
而马嘉祺自己,自从十八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发自内心的笑得那么开心过了。
因为十八岁后的他就明白,真诚的笑容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要想活下去,他不得不变得冷酷、善变,必须要让自己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哪怕血溅到身上害怕得不行,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马嘉祺还记得,他第一次杀人,十九岁,用的是一把伸缩美工刀。第一道捅在胸膛,那个人没死透,胸口“噗噗”地向外喷出鲜红的血,扭动着身躯想要逃,像濒死的牲畜,在地上拖出长长的一道血迹。
也是在那一刻,马嘉祺心软了,拿着刀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他甚至想要扔下手里的刀。
可是站在他身后的,美其名曰来“协助”他,其实是来监视他的队友走到他身旁,说了一句话
龙套“后悔了?晚了。他不死,你就得死。”
马嘉祺回过神。是啊,他要是不死,死的就是自己了。
于是马嘉祺走上前去,像被夺舍了一样,脚踩住那人的肩膀,他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但他没有停下,干脆利落的抹了他的脖子,那人立马就断了气,甚至感受不到什么痛苦。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越脆弱的脖颈一并断裂掉了。
温热的液体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星星点点洒在他的脸上,他的肤色极白,于是衬托得那抹红更加刺眼。马嘉祺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像乱世中的王。
他在心里说:“对不起,但我不想死,我想活。”
他只是,想活着。
可是有些人,就连活着也是如此艰难。
身旁的人笑了,鼓了鼓掌,庆祝他终于彻底算是组织的一员了。因为他身上背了人命,只要背了人命,大家就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不会想着背叛。
马嘉祺转过身,没有笑。
他看向倒在地上的人——他的眼睛没有闭上,却已经失去了光泽,呆愣愣地盯着前方,灰色的眼珠里满是惊恐,再也不会有其他情绪了。
他也会有家庭吧?也有自己的父母,妻子和儿女?他的去世,对他的家庭来说是否也是灭顶之灾?
马嘉祺“走吧。”
马嘉祺收起手里的美工刀,对身旁的人说道。离开那里时,马嘉祺最后回了一次头,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回过头。
因为,他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他心里清楚,十九岁的马嘉祺已经死在了那个血腥的夜晚。
后来的十年里,马嘉祺杀了很多人。渐渐地,他杀人的时候已经可以不带任何感情,而到了后来,终于坐上了不用亲手杀人的位置,二十五岁那年,他已经不用再杀人了。
二十五岁时,他亲手杀了最后一个人,是他所在的组织的老大。
然后,他成为了新的老大。
他拼着命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走,才走到今天的位置,带着满身的血迹与伤痕。
但丁程鑫和他是不一样的。
他注定就是要活在黑暗里,舔舐刀尖上的残血为生的。而丁程鑫生来就要站在阳光下,伸张正义,解救苍生。
光明与黑暗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分割线,永生永世无法跨越。
马嘉祺将手机摁灭扔到一边,眼眸深沉,踩下了油门,协同夺目的灯光淹没至无边的夜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