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 上

余生有欢笑，淡墨知语深。

——《赠》

周凌二人走进房间，看见一白衣女子坐在上桌。她起身行礼。

墨语见二人一脸懵逼的样子，“哦，我介绍一下，她是清风，醉仙楼的花魁。”墨语背着手，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好，我叫林雀，他是周凌。”林雀二人行礼。

“墨语，你怎么回事？为什么都不来找我？”林雀拉住墨语的衣袖来回的晃，像撒娇的小孩。

周凌在一旁看的别扭，把她一下扯到自己身旁，“女孩子家家的，你这样也不害臊？”

“切。”林雀甩开他的手。

“今日来找我何事？”墨语问。

“还不是看你最近愁的，来看望你。”周凌说。

“陛下还在催婚吗？”林雀问。

“三公主前几日已经来过了，她本意也不想嫁到将军府来。”墨语叹气，“明明就不是两情相悦，陛下之举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北方战事虽然已尘埃落定，但陛下仍然不放心，此次降婚也是为了把你锁在身边，保宋朝平安。”周凌说。

墨语掀袍，坐在椅子上，拿起手边的茶盏浅浅的酌了一口，水早已经凉透了，他隐忍的叹了口气，一筹莫展。

这时一直不言语的余欢走上前，裙摆随着穿堂风摇摆，“墨将军，或许，我可以帮你。”

墨语愣愣的抬头，眼中晦涩难懂，林雀看他的眼神，分明其中夹杂些不舍和依恋。他陷入深深地沉思。

两人见面的地方，是在一家茶楼对面的石桥上。

墨语进了茶楼喝茶，周围杂乱的劝酒声此起彼伏。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点了一壶清酒。

“上回书说，青楼花魁与这铁血将军的露水情缘啊！”

台下皆津津有味的听着，有个人啊，被茶楼的乌龙呛了口，大概是水太烫了，偏偏呛出了眼泪。

墨语笑着擦掉嘴角的茶水，听这位说书人描写的桥段，倒是挺像自己的。

不如说这就是自己。他想到他征战沙场，好不威风，世人都赞他勇猛，夸他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怎么自己偏偏就栽在了这位娇滴滴的美人身上呢？

''墨将军可谓是勇猛无比，骁勇善战，无人能挡！敌军侵犯，率军三千，将军一匹战马首当其冲，带领二百精兵在山中早做埋伏，杀那贼寇一个错手不及，以少胜多，好不威风！''

众人齐声鼓掌''好！''

说书人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那倭寇濒死之时，朝将军射了一剑，剑上有毒，而将军身边将士已经死绝了，他啊，只能拖着身躯缓缓的走回营地，这时毒药已经开始蔓延，墨将军晕了过去。这时，一位翩翩少女发现了他。''

众人叹息，其中有一个少年问道:''然后呢？"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众人唏嘘回到各自的座位上了。

墨语掩了笑意，双眼变得无神，不知是在思考什么。

余欢，好久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了。

印象中，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家客栈，只不过那时候墨语还是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余欢也只是店里的杂工。

墨语笑了笑，那时的自己竟然会单纯到因为一块糖就私定终身了。

在他的思绪云游之际，突然耳边轻轻飘来一片云，那云帮他推翻心中的阴霾，传往心中，''小语，你在想什么呢?''

墨语惊醒，抬头看，一个妙龄少女，鬓间的碎发随风舞动，虽无脂粉涂抹，身上却有一股淡淡的山茶花的香气。

她的眉眼，她的谈吐，像极了那人。

墨语的手急的发抖，他慌乱的捏住茶杯，来回的转，''你，你是?''

小姑娘一直的笑，发出清脆通透的笑声，''我你都不认识啦?你不是说将来还要娶我吗?怎么，你是反悔了吗？''

墨语慌乱的揉揉眼睛，看着周遭的环境，茶桌，盆栽以及周围的一切都像浸在水里，看不真切，四周的人都消失了，连小女孩的脸也看不清楚了。

但他知道是谁，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我怎么会忘。''墨语独自呢喃，却犹如大梦初醒，抓住女孩的手，''别离开我，我会娶你。''

女孩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松开墨语的手，''你骗人。''

“我没有……”他再想抱住她，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周遭恢复了样貌，店小二卖力的端茶送水，时不时扯下挂在肩上的汗巾抹一把脸。

山雨欲来风满楼。

雨水顺着狂风骤然下落，他感觉到这处小店的木板也快要挤出水来，墨语感到关节阵阵疼痛，本来还想等着那样美丽的幻觉可以再次出现，却必须无可奈何的撑着油纸伞回家。

他看透了，手足不会因为皇位而情深。

墨语独自漫步在雨里，回忆余欢还在他身边的时候。她喜爱下雨，她说过，雨水滴滴答答，像敲击的音符，也像化开人心中恶念的净水。

他不懂。

她死了也好，这样他就不会再为她流泪了。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墨语内心想到。他走后，这十余年从来没见过余欢一面，可思念之情愈来愈重，像是耗不尽的毒。

''将军。''一位女子站在桥上喊他。

她身着素衣，脚边泛起泥泞染上了裙摆，面纱下隐隐约约一张干净的看，看得出来是略施粉黛的。

墨语将神思扯回，怔怔抬头望桥上的少女，''你是谁?怎会知道我的身份?''

''墨将军，十三年了，忘了我了?''

女子轻笑，顺着台阶上留下的雨水款款而来。

走进了看，那女子也并非是少女，脸色有些许不属于少女的细纹和妩媚。

''将军，我来接您回家。''

是余欢吗。墨语心中默念，即使远远就看出是她，却始终不敢上前。

眼前的景色他不敢欣赏，怕这些又是一场幻境，辜负了一片深情。

''将军，可否对饮?''

''好。''果然，他还是选择了奋不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