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时宜不禁感叹这好天气。
在西安陪着宏晓誉做采访,顺道玩儿几天。
跟着宏晓誉一旁的摄影师小帅,是个十八十九岁的小伙子。
西安常常下雨。果不其然,今天又是个阴雨天气。
时宜靠在车窗边,看着掠过的路牌。
一旁的宏晓誉看了看一旁的时宜,笑道”时宜大美人,今天吃什么?“
时宜笑了笑,道”你先把采访做完了再说吧。“
宏晓誉撇了撇嘴,没再言语。
半个小时,三人下了车,宏晓誉掏出手机打开导航,他们穿梭在大街之上,足足十五分钟,绕过了大街,看到了一个平房,才算找到。
平房门口已经堆满了记者,宏晓誉在拥挤的记者里面,往前挤,最终还是挤到了前面。
阴雨天气,时宜在一旁坐着,手早已冰凉。
等宏晓誉做完采访,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她对着那位小妻子道”我觉得你丈夫,不是什么好归宿,你今后有什么计划?“
那小姑娘不恼,反而笑,道”我们都有赚钱的能力,打算再过两年回家去住。而且,”她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会做什么伤害我的事。”
她说完便走了。留着宏晓誉一人摇头叹气。
小帅跟在他们后面,背着摄像机。他们在附近找到了一家面馆,虽说不大,但味道还算不错。
宏晓誉嘴里塞了汤,道“时宜,今天那个小姑娘,你怎么看?”
时宜噗嗤一声笑了,问道“是不是想写博客,却引言?”
“死女人,”宏晓誉瞥了他一眼,“快说!”
时宜嘴唇微微波动着,道“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这小姑娘不错,可以看出男人的骨相,不会吃亏。”
宏晓誉笑了笑,一旁的小帅也是称赞道“这句话说的好!”
时宜只是一笑而过,对面的宏晓誉忍不住瞥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意思吗?”
小帅骑虎难下,只得继续掰扯:“当然懂,不过这种话,绝对是只可意会。”
“别意会了,我告诉你这句话出自哪里,”宏晓誉好笑问他,“《醒世恒言》知道吗?”
小帅一愣。
“三言二拍知道吗?”
小帅觉得有些耳熟。
“高中历史书上的提到过,明末小说,”宏晓誉拿出一束还没掰开的筷子,敲了敲他的碗,笑著说:“这句话的意思呢,就是现在的人啊,只能看到别人外在的条件,什么票子车子房子,还有样子,惟独就看不到内在的品质。”
小帅很长地喔了声,尾音还拐了弯:“佩服。”
“该佩服的是时宜,”宏晓誉刻意地看了眼时宜,“这些,都是她从小逼着我读的。”
忽然,时宜只觉自己的肩膀一沉,她嘴里含着面汤,还没来得及擦一擦嘴边的汤油,下意识的转头看过来。那一刻,她愣住了。
宏晓誉心里暗自笑了笑,这个人,她之前和她提起过,在机场托运行礼的时候碰到的。虽然长相一般,但家世却不一般。
“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他还没说完,就礼貌的笑了笑,继续道“这句话很不错。”
他叫来了服务员,点了餐,随后看向时宜等人。
时宜笑了笑,低头吃着面。
宏晓誉尴尬的不知是说话还是不说话。最后还是小帅先开口,道“你好,我叫小帅,我是个摄影师。”
这人礼貌的笑了笑,道“你好,我叫周生辰。”
小帅听了他的名字,很惊讶,道“生辰,好名字。”
只见他又笑了笑,道“复姓周生,单名辰。”
小帅有些尴尬,道“抱歉。”毕竟说错别人名字这件事......
时宜低头笑而不语。
小帅又问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伯克利化学学院副教授,”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段时间,在中科院西安分院,有机化学研究所高分子材料研究室做交流项目。”
他又转过来问时宜”你们来西安旅游?“
时宜被他的话搞得有些措手不及,匆匆忙忙道”晓誉来这里做采访,顺便玩儿几天。“
她倏尔想起,那天,她在机场托运行礼,看到了他高大的身影,在那里,工作人员给他送他遗落的护照。
”周生辰先生,您的护照忘记了。“
一个机场的工作人员递给他护照。
”谢谢。“
他留意到她的目光,看了过来。
她想哭,又想笑。
你终究还是来了。周生辰,你终究还是来了。
不管是前生的漼时宜,还是今生的时宜。
始终只想见他。
你,终究还是来了......
他要走,她却跑去拦住了他,她带着前生的记忆来找他,他却把她忘了。
但她却没有在意,她只想再和他说说话,足矣。
她这辈子最唐突的事情,就是在西安机场,拦下了一个跟自己没有任何挂钩的人。
可她更唐突的就是,她却找他要手机号。
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以没有手机为理由,拒绝了。但幸而,他留下了自己的电子邮箱。”
自那以后,时宜就有了经常登录邮箱的习惯,每天对着电脑前看着,是否有他的新邮箱发来。
慢慢地,这已经成为了半年前的事情了,最近一段时间,她才知道,原来他也来了西安。
他们上一次相见,是在数百年前。
长夜破晓,三军齐出。狼烟为景,黄沙袭天。
他立于高台之上,素手一挥,七十万将士铿然跪于身前,齐声喊王。
她不能言语,却能听。
十六岁领兵出征,有着赫赫战功。
一开始,她以为南辰王是个三十有余的王爷,不然为什么会战无不胜?
直到拜师那日,她走进距离看到了他,面前坐着一个白衣年轻男人,今后便是她的师父,一生一世不再有变。
她又想起,雷雨天时,他被绑着,看着那小刀一刀一刀划在他的胳膊上,鲜血流出,顺着雨水淌到了城外,甚至更远,甚至入土。
而他,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他真的,必须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