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床上昏睡了好几天,记忆断断续续,画面始终模糊,痛感却始终清晰,我像是沉在水里,浑身冰冷地透过水面看见遥不可及的阳光。
“ 杨老师....
“绵绵?你醒了吗?”“我好难受啊.
像窒息一样的难受,冷到骨髓里,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好起来,我感受不到温暖了,像是蜗牛失去触角,彻底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他的手探过我的额头,又拂去我的眼泪:“绵绵,吃药,好不好?”
-直到我彻底清醒过来,杨醒始终陪在我旁边,我回头看到的第一眼, 是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绵绵.
他声音似乎是有点哽咽。
“我好了,不难受了。”
.........好.了就好.
.好了就
好.......
我从未见过他这般受伤的表情,和打我那天,判若两人。
我虽然醒过来,但还是不能下床,全要靠他照顾。我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对那天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
“我跟学校请过假了,这段时间你不用去学校,我在家先给你上课。
但他也没有给我上太多课,臀腿的伤总是隐隐作痛,我还没有说话,他看见我额头渗出汗来,便停下了。
他给我上药后,似乎终于鼓起勇气跟我说那天的事。
“绵绵,对不起,我不该那么重地打你,我跟你父母沟通过了,等你好了,我可以再推荐一个家教过来,.......我会把你照顾好.........
我其实并没有想过要真的赶走他,我每一次和他对着干,其实不过是想要确认,他真的不会走。
我身边的人总是离开,我只想要一个永远不会走的人。
我想要一个能看到我的好,也能看到我的不好的人,我想要一个人用心地对待我,我做的好可以鼓励我,做的不好可以批评我,我没有那么脆弱,我不是经不起批评,我是经不起被忽略。
杨醒,既然你做到了,那你可不可以,继续,做下.....
我疼得没有力气,大着胆子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往前挪了挪:“你可不可以,陪我过生日?”
他大概没想过我会这么说,呆愣着看我抓住他的手,半晌,弯腰将我抱在他怀里,声音颤抖又哽咽:“好,我陪绵绵,过生.....
十六岁之所以是好年纪,是因为一切都还来得及。制住一个叛逆的孩子其实也没有多难,杨醒一顿以暴制暴,把我这个混世魔王收拾得服服帖帖,只是我不懂,为什么那一-次之后,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些惋惜与自责。
为什么要自责呢?我并没有怪他呀。
我慢慢好起来,他给我补的课也慢慢多起来,直到可以上学,前一天晚上,他还十分不放心地嘱咐我:“这段时间你和其他同学的进度可能不一样,回去以后如果有不会的也不要害怕,记下来跟我说,我会给你再补上。
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不要害怕”这句话,也从来没有人这样担心过我在学习上跟不上,我点点头,那一夜,睡得格外安稳。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好像再也没有担心过他会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