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圈墨卿也累了，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热情地说道，“来看看吧，我给你买了几件新衣服，要不要试试？”抬头的时候又注意到徐明浩披着羽绒服下裹着纱布的胳膊，顿了顿转而说，“对哦，你现在伤还没好，等过几天你胳膊好差不多了，去医院把纱布拆掉再试也不迟。”
“听姐姐的。”徐明浩走到墨卿身边乖巧地应到。
墨卿很受用的哼了两声，觉着刚刚花得钱也不算什么事了。
墨卿左一下右一下把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一翻出来，嘴不停，“我今天给你买了牛肉，我等会烧个汤给你补补，我可告诉你，我做饭可是一流的，你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真的吗，其实姐姐你做什么我都会喜欢吃的。”徐明浩声音就像有魔力一样，惹得墨卿原本不太美妙的心情渐渐变好了。
她问徐明浩，“是嘛，那我今天早上给你留的蔬菜粥你喝了吗？”
“喝了，都喝完了。”
“真的？”墨卿惊讶道，“那你还挺能吃的。”
“嘿嘿。”徐明浩站在墨卿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活像一个等待表扬的小孩。
墨卿也很应景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大块沙发垫，拉着徐明浩让他坐过来，徐明浩经过昨晚同床异梦的经历后，此刻挨着墨卿也没有拘谨和不自在了。
墨卿在冷风里冻得僵硬的手指渐渐回温，她哈了一口气，轻轻用温热的指腹蹭了蹭徐明浩的后脑，“头还疼吗？”
她观察徐明浩的面部表情，没看见他疼得龇牙咧嘴，刚刚微缩的心放松不少。
“不疼了，姐姐。”徐明浩摇摇头，墨卿有些不太信，她往前伸长脖子盯着徐明浩黑溜溜的大眼睛，“真的？”
“真……”
“不许骗我哦，我不喜欢说谎的小好。”徐明浩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墨卿语气里略带严肃。
他张着嘴霎时纠结着小脸，犹豫了一秒后小声地实话实说，“其实…还是有一点的……”
墨卿眨眨眼笑了，她哄小孩般地，“那姐姐给你揉揉好不好？”
这还是她第一次自称姐姐，也难怪，徐明浩喊了她一晚上的姐姐，她都有点习惯了。说出口的时候她都没多想十分自然地脱口而出了。
“可以吗？”徐明浩惊讶地问道。
“当然了。”墨卿满脸骄傲，“我以前可是干过按摩这一行的！”
徐明浩登时将眼睛瞪的圆溜溜的，黑色眼珠转了一圈，里面是藏不住的崇拜，“姐姐你好厉害啊，好像什么都会的样子。”
墨卿被他灼热的视线盯着顿时脸红不好意思起来，其实还有些心虚。她当年出来混社会的时候什么活没干过，但基本涉猎广，却样样不精细。
她佯装一本正经的样子说，谦虚道：“也没有啦。”
徐明浩笑得灿烂，期待地证实，“那揉揉就不疼了吗？”
墨卿看着他，反问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她试探诱导，“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她对自己的手法多少有数，不至于出神入化，但也不烂大街，多少能化解一些疼痛。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徐明浩脸色还有些惨白，她就联想到了他应该是身上伤口疼导致昨晚没怎么休息好，可奈何胳膊上的伤她束手无策，脑袋上的穴位缓解疲劳她还是有经验的。
徐明浩毫不犹豫地点头，对于墨卿，他现在的信任度很高。
其实徐明浩早上起来没瞧见墨卿的时候心里是慌张的，但是没多久墨卿就赶回来了，还给他买了那么多东西，他的不安也就随着墨卿拉着他在房子里转悠来转悠去的消散了。
他只是失去记忆了，但他不蠢。他能看出来先前他跟墨卿是陌生人，仅仅如此，墨卿都能听从他的请求将他一个累赘带回她贫瘠的生活里照料，说明她真的是一个善良温柔的女孩子。
无论有没有所图谋，墨卿此刻对他的好，都是真的。他能感觉到，她是真心在爱护他的。他很感动，也很想享受。
徐明浩一双眼睛亮亮的，墨卿勾起温煦的笑意，让徐明浩矮下身子躺倒在她大腿上，后者乖顺照做。
墨卿将手心来回用力搓了十几下，直到掌心有了热度，她才小心翼翼地拨开徐明浩的碎发，顺着他的头皮探索到了记忆点的穴位。微微发力，柔软细腻的皮肤贴着她的指腹，她轻轻按摩了起来。一下又一下，力度不大不小，刚刚好。
临近午日，大片的日光穿过破碎的窗帘布，倾泻落下一个又一个小圆点，明黄色的小光圈像调皮的小精灵，在徐明浩的五官上蹦蹦跳跳。
她看着他，无意间对视上他灼灼的目光，空气里的浮沉飘忽在眼前，心里一瞬间汇入一道暖流，霎时温柔了她2020年的十二月。
她弯起双眼，没忍住说，“你冲我笑什么啊？”其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语气里隐约有几分宠溺。
徐明浩眨巴眨巴大眼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到他意识到墨卿问了什么以后，他才发觉他看她的眉眼看呆了许久，旋即甜甜的笑容更灿烂了。
他没打算瞒着她，又或许是他现在思绪浅显，十分信任墨卿，所以诚实地回答，“姐姐你好漂亮，也好温柔啊。”他左手勾住她托着他脑袋的小指，头往她怀里拱了拱，这是个寻求保护的姿态，“你能不能永远当我姐姐？”
墨卿动作停顿愣了一秒，她确实没想到徐明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导致她措手不及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
她承认跟徐明浩待在一起是快乐的，可人不能只顾自己的快乐而不顾客观存在的问题。左思右想，她斟酌了许久词句后终于开了口，希望不会伤到徐明浩现在美满幼小的心灵。
她很温柔，指尖插进发丝间缕缕顺着，“小好，等你恢复记忆了，回到了原来的生活，与你的家人朋友一起恢复你原本的生活轨迹后依旧想念我，那你就来找我，到时候我会答应你永远当你姐姐，好不好？”
“真哒？”
墨卿点点头强调，“当然是真的。”
“那拉勾。”徐明浩一脸认真。他没有受到不确定未来的影响而倍感失落，反而更加期待自己恢复记忆以后，可以和墨卿保持正常相处关系的日子。
墨卿受不住笑得更甚了，她嘀嘀咕咕说着，“还真是个小孩模样。”
她无奈地笑着，却丝毫不含糊，没有敷衍地伸出手指，徐明浩也抬起左胳膊。两只微粉色的指头在阳光四射的客厅里勾住，大拇指一点，像是某种契约一般，有种无形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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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针将将过十一点，墨卿的肚子就不应景地咕咕叫了。她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看向徐明浩，好在他没有要嘲笑她的意思，还十分善解人意地帮墨卿把面子保住。
“姐姐，我饿了。”
墨卿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撸起袖子就是干。
“那我给你做吃的，你等等啊。”她弯腰将一大袋食品拎进狭小的厨房，洗菜的间隙她想到了什么，从门口探出脑袋却一不小心撞到徐明浩胸口，她诧异地问道：“你站这干嘛呢？”
徐明浩很自然地说道：“我来看姐姐做饭啊。”
“做饭有什么好看的？”墨卿无奈地笑了，“啊对了，你有什么食物过敏的吗？”
徐明浩沉思了几秒，说，“我忘记了。”
对啊，他正失忆来着。
墨卿一拍脑门，暗骂自己是个傻缺。
“怪我怪我。”墨卿折回厨房继续洗菜，徐明浩耐不住闲也跟了进来，他眼底清晰印下墨卿脱下羽绒服只穿着紧身黑色高领毛线衣后系着围裙盈盈一握的细腰，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脖子根处热热的，嘴巴也干干的。
正巧墨卿忽然回头眯起笑颜，冲他说，“那我做什么你就吃什么喽，到时候出了问题可不能怪我啊。”
徐明浩胸口骤缩，望着墨卿明媚的笑容，他迟钝地点头，“好，我不会怪姐姐的。”
他心里有个小人在不停敲打心尖那块软弱，顿时酸酸麻麻的触感如电流窜遍全身，有道缥缈虚无的声音低低传开。
——我永远都不会再怪你。
好奇怪，这是什么话。
徐明浩重新聚焦视线，墨卿的背影依旧。她正垂着头认真切着牛肉，墨黑色的长发被她用抓夹随意盘在脑后，余留几缕碎发耷拉在鬓角和额前。
四周老旧破皮的墙纸斑驳，光晕朦胧，徐明浩只觉自己正被一股无形的幸福感包裹着。这种心脏被填满充实的感觉，他真的好喜欢。
他有着莫名的第六感，他总觉得，从前的自己，最渴望的，也不过眼前尔尔。
墨卿速度特别快，干过各种杂活的她当然也当过饭店的掌厨子。
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被她端到了客厅茶几上，家里没有吃饭的地，从前她都是自己一个人解决将就，也就没想过花那个冤枉钱去特意买张桌子，可是当她和徐明浩挤在一张沙发上吃饭的时候，她又开始斟酌这张吃饭桌到底值不值得购买了。
“你别嫌弃啊，等我工作了，就搬一张大桌子回来。”墨卿不好意思地对徐明浩说。
说是这么说，可是谁也不知道过两天这小孩恢复记忆了是不是就不会再来了。
墨卿盛满满满一碗的米饭打算递给他，这时他也正好回道：“我不嫌弃的，我挺喜欢这样跟姐姐挤在一起。”徐明浩乖乖坐在沙发角接过瓷碗。
桌上的三菜一汤估计算得上是墨卿这几年以来最豪横的一次了，狠狠薅了她一把血，可是看徐明浩吃的开心她也就释然了。
反正这些都是暂时的，他恢复记忆以后会还给她的，而且他现在身体确实应该吃些好的来补补。
只不过，吃是吃得挺开心的，就是有点别扭。
墨卿捧着碗看了徐明浩好一会。
徐明浩的右胳膊现在还绑着绷带呢，此刻他正用左手持着一双筷子，姿势怪异地夹着菜。他右手无法施力，颤巍巍地把碗递过去准备接住青菜，然而——
“啪唧”一下，一棵绿油油的小青菜意料之外掉到了茶几上。
“噗嗤——”墨卿没忍住笑出声，他怎么这么可爱啊。
徐明浩低下头难为地瞟了墨卿一眼，筷子伸出去又收回来，不上不下。
墨卿看着徐明浩艰难吃饭的模样，想了一下把自己的碗放下，拿走了他左手的筷子，木质的筷头轻轻敲击了两下他右手捧在怀里的碗沿，伴着清脆悦耳的声音，她说道：“我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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