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如……石像,或是木刻的人一般,一动不动,就保持着这样坐在雨里的姿势,一分钟、两分钟,连手指头,都好像没动过一次。
此时毕竟是凌晨两点多了,很深很深的夜,在十年前的这时,路上已没有人影了。
嘉和广场并不大,所处的位置也较偏,似这对面,也非繁华街道,只是排着的几个茶点或日杂店铺。
苏离一个人样子呆呆的……或许不能用呆呆的这样来形容……总之,他看起来状态十分不对地坐在花坛边。
他微弓着腰,垂着头,雨水从他额际淌下,到挺拔鼻梁、到尖细下巴,一直落到地面上去。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具体是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他的耳畔忽然传来一个稚嫩的童音:
“大哥哥……”
苏离缓缓抬起头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方才那个小孩子。
也即……苏离此时尚未识的简落。
个子矮得很袖珍的简落朝这边走近了几步,将怀中抱着的一把伞放到苏离身旁:“这把伞给你。”
因天色太黑,又下着蒙蒙的雨,伞的款式纹路并不能看清楚,但这显然是把天蓝色的伞。
在沉沉的黑暗里像一盏色彩轻浅明亮的小灯。
花坛里已无盛开的应季花了,唯有潮湿的泥土气息隐隐萦绕在暗夜里。
天蓝色的伞搁在淋了些许雨水的瓷砖沿上,也搁在苏离腿边。
苏离没有说话,又垂下头。
像是根本不愿意理人。
小男孩放完这把伞,未有停留,便再次离去了。
只是这次,男孩没再回来,只有苏离一个人,静静坐在原地。
仿佛与黑暗和淅淅沥沥的雨融为一体。
那个小孩子最后离开前,还对苏离说了一句哥哥快回家吧,但苏离只似全然未听见。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花坛边的少年终于将蓝色雨伞撑起,站起身来,脚步虚浮地,走向南边的街道。
他衣衫仍是凌乱的,但其人只似,毫不在意。
像朵极美丽的,腐烂衰败的花。
没了根,漂浮在发黑、发臭的水里。
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
*
简落回到家时,可能凌晨三点都过了。
他像做贼一般轻手轻脚地猫着腰,开门、回自己房间。
还好,于婳应该睡得挺熟了,没察觉。
简落自己的房间,小、拥挤、乱,可能于婳几乎没收拾过,但地上除了废弃的蜡笔、粗糙白纸之类,没有什么容易产生奇异味道的食物残渣或脏衣服。
三点,太晚了,简落也很困了。
他尽量动作放到最轻地,慢慢地躺回自己的小床上,盖上被子。
他闭上眼睛。只是,他本该应着来势汹汹的困意沉沉睡去的,不知为什么,脑海里竟清晰地,回忆起曾经,他翻苏离的资料时发现的关于苏离少年时期经历的,其中一段文字来:
“……十四岁时,父母双双于一场连环交通事故中离世,恰逢其时,被一边姓富家公子带回家贴心照顾、温柔呵护。
一个月后,遭该边姓男子与其朋友共四人轮.奸……”
当夜,正是10月9日。
而现在是,10月10日,凌晨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