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

　　还是没开灯的缘故，简落什么也看不清。

　　六岁的身子，怕还是小小的，轻轻的，与他十六岁的身体差别甚大，不论是重量还是……咳，大小……

　　那可不么，一个快要成年的少年身体，一个几岁的总角孩童身体，好比人家赏玩摊上捏出的一个大瓷人儿一个小瓷人儿……

　　故简落到了这真正小孩子的身体里的一瞬间，还真是不大适应。

　　他这小胳膊小腿还确确实实是“小”胳膊“小腿”了，好短……还更细……

　　是真真细。恐怕他小时候就很瘦。

　　他感受了一下盛着他灵魂的这身体大小的差距，在这床被子间具小身体里，微微试探着伸了下小细胳膊，又动了动小细腿，翻了翻小身子。

　　很好，活动还算自如。

　　也算是小小地适应了一下。

　　这么一适应了下后，简落伸出小手摸了摸床头，反过来又摸索了一遍，便打算掀被子下床了。

　　下床干嘛？——他渴了。

　　他刚回到十年前的身体里来不过动了动胳膊跟腿的功夫，忽然口中一阵渴意涌上，使得他当即就莫名觉得渴、很渴……

　　像是不赶紧找到水喝他就得冒成一缕烟似的。

　　那摸索床头的墙干嘛呢？——开灯啊。

　　不然乌漆抹黑的，被什么东西一绊，一跟头栽到地板上，栽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那才叫一个真漂亮。

　　可这会儿，他是去摸索着开灯没错，但在摸索的过程中……他还是被绊倒了。

　　且绊得很快，就在他下了床用这双小小脚没走几步后。

　　“……”简落倒是没惊呼或者喊出声，只是沉默地就着被绊倒后落地的姿势在地上坐了一小下下。

　　……真凉，这地板。

　　他感到自己脚边还挨着个什么凉悠悠且硬硬的东西，但材质肯定不是肉或者铁。

　　他一踢，哗啦作响。

　　还在简落重新站起来后还是很快找到了屋子里灯的开关。

　　毕竟这屋子好像挺小的。就是挺拥挤，障碍物多。

　　灯打开以后，简落这么一瞧，这屋子果然是小，还乱，乱七八糟的杂物毫无章法地堆在这拥挤的小房间里，地上有的垃圾都还没清理。

　　譬如，一个半瘪的易拉罐，红色的罐体，估计正是方才绊倒简落的“元凶”；还有几团废纸，皱巴巴的，隐约透出一点乱乱的涂抹在上边的颜色来；半截磨得头都快平了的深蓝色蜡笔掉落在一旁。

　　整个房间光线较暗，那张简落刚从上面爬起来的小床在这种拥挤且凌乱的环境下就显得更可怜了。

　　简落静静地扫了一眼灯亮后露出本来面貌的这个小房间，一语未发。

　　他仍旧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唯一能看出一点儿的，恐怕就是了然吧。

　　嗯，真正的简落，十年前，还跟随着生母时的……家。

　　反正这个时候，简落的妈妈还没死。

　　他没再多看，转身朝这个房间门口走去。

　　不仅是因为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他也确实是莫名觉得很渴。

　　他想找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