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简落并不清楚他下楼是想去哪,做什么,又什么时间回来。
尤其大晚上的……
虽还未至太晚,但在这种时候还披上外套往房间外乱溜达的事,简落真还几乎没干过。
他不是那种很能闹腾或常呼朋引伴的人,——毕竟他略奇特的,一个真正作为朋友的人都没有……嗯,如果因目的而接近的温淮安算一个的话——总之,简落是某种即便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呆很久很久,也很难焦急恐慌起来的人。
除了太无聊了点儿,他不会真接受不了。
之前因不论是在简家还是在林何忌家,他都需要保持塑一个叫做“简落”的形象,本着戏精的良好修养,他几乎未做过引人怀疑的事,也的确不曾漫无目的地在大晚上独自出去过(有目的的是有过几次)。
故简落就这么无目的地夜晚打算出去,还真有点……教人略觉奇怪。
好在这会儿毕竟大晚上的了,大厅里也刚好没人经过。简落一个人沿着楼梯往下走,奇异地有种时间停滞之感。
大厅里素来光明,而他脚下的路,从来规规整整,这会儿有点似精心打磨的镜面,而他一步一步,踏在这镜面上,如同要将它们玷污一般。
他自己,似细小的,颗粒般的灰尘,为污掉平平整整的平面似的。
他这个世界不久,但刷了不少书,也因无聊看过很多故事。
除了那个随意瞥过的序章说男主人公像一种没有双脚,一生只能睡在风里的鸟的故事,他还看过许多以女性为主角的故事。
别人的故事,总有许多说不清的缠缠绕绕,感情或经历呢,要么温馨如流水,要么波折四起、大风大浪,要么虔诚,要么黑暗冰冷……
以男性为主角呢,又是不同……
但因他自己基本没什么人生经历感情经历,所有的无聊时瞥过的故事,俱都真只是瞥过罢了,几乎没什么感觉。
可此刻,他独自往楼下走去,视线所及处,唯有一阶一阶,色彩偏淡的灯光所萦绕的阶梯。
他的身体被稍显厚一点儿的衣服给裹着,裹得严实,以至于只有他的脸、脖颈和手暴露在空气中,接触到室内少流动的空气。
他的脑海中,忽然掠过这么一句话来:
“脑袋装满了稻草的行尸走肉。”
是一个故事的配角前辈形容主角的话。
真奇怪。为什么会想起这么句话呢。
简落只觉荒谬又有点怪怪的,下一瞬便眨眨眼,将之抛于脑后了。
他方才是低着头走神的,也是幸运,眼神都是飘的,楼梯却一阶未踩空,还走得稳稳的。
他抬起头,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一楼。
一楼无人。
偌大的地方,唯能听见他自己轻轻的呼吸声。
他是下来了。
——但要去哪儿呢?
他的眸中,浮现浅浅的,浅浅的迷茫来。
不知道。
要出去吗?一个人,还是去找谁?
他的呼吸下意识地放得更轻了。
只是这时,他的视线,忽然定了一下。
因为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自门口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