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陷的被子,绵绵软软的,但被放到这上面的人,睫毛微微扑动。
像是,要醒了。
简斐不知为何,心跳莫名停了一拍。
似乎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醒来的简落。
他的脸很好看,像是漫画里的少年,但此刻这张脸上的薄唇,瞬时抿紧。
他几乎是转身就走。
在昨天晚上刚被他欺负过的人……醒来之前。
但下一秒,他的脚步,却滞住了。
只因他身后,传来那个男孩子沙哑的声音:“哥哥……”
那声音,就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实际上,……简落原身的声带确实一直都有问题,发声困难,即使他现在用力发出的声音依然不大,但也的确很用劲了。
为了喊出比之前几次那种呢喃式的“哥哥”分贝更大更清晰显得更拼的声音,简落嗓子是真哑了不少,扯得还有点疼。
简斐他要是真不转身,那才是亏。
果然,简斐顿了顿,还是转身了。
他一回头便望见初醒的男孩极干净的眼里尤带水汽的模样。男孩子已经爬起来,面对着他,跪坐在床上。
“咳、咳、咳……”简落像是扯到了声带,忍不住低下头,有些剧烈地咳嗽起来。
简斐没忍住,还是坐到床边,伸出手,有些僵硬地,轻轻地拍着简落单薄的背,“别着急,哥哥在这儿。”
简落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然后转过头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直直看着简斐,水汽氤氲。
他一下子扑进简斐怀里,两条纤细的手臂圈着简斐的脖子,脑袋却紧紧地低着,埋在简斐胸前。
很轻的,微弱的,却听得出,是微微颤抖的抽泣声。
就像,被弄丢的小孩子。
那么……脆弱,又那么……令人心疼。
简斐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他的身体本在简落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就僵住了,这下,更像是定住了。
他从未接触过自闭症患者,但音乐天分颇高的他对他人的情绪感知也十分敏感,他能感觉到,简落很难过,而且很……害怕。
可……小落,在害怕什么呢?
简斐试着,将手放在简落腰上,轻轻地,抱着他,他抬起右手,尽量温柔地,抚摸简落埋在他胸前的脑袋,“小落,告诉哥哥,你为什么哭?”
他没安慰过谁,更别提温柔地说话,所以仍有点不自然。
但他此刻的声音,其实已经很温柔,也很暖了。
简落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眼里都是泪花,委委屈屈,可怜极了,他仍然止不住地,抽泣着道:“小落、小落以为……以、哥哥……不要……”
他发音困难,是很努力很努力,才说出这几个词。
虽然他的话,重复、不连贯,且结构不完整,但结合他们刚才的情景,很容易理解——
他以为,哥哥不要他了。
是因为昨天他们做了那么亲密的事,今天一醒来,却根本看不到哥哥,刚才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哥哥离开的背影吗?
简斐心脏的地方,麻麻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这时,他忽然,被这个男孩,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