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是个面积不小，甚至可以说相对于普通人家很大的房间。这里的装修或陈设都可用简约且具低调的奢侈来形容，但它没有特点。

　　换言之，一看便知布置这间房的人，没花什么心思。

　　尤其是其中黑白灰的主色调，对于一个患自闭症的孩子来说，这绝不是适宜他长期居于其中的房间色调——这样的颜色，长期下去，只会令孩子更加压抑。他们的世界本就已够单调枯燥，感觉综合失调使得他们往往无法将看到的和听到的结合起来理解，这样的情况下还给简落接下来要长期居住的房间弄这种色调……可以说是十分不走心了。

　　不过确实，目前以简落的身份，简罹能对他上心才是怪了——有关他的事宜自然是随口吩咐给下人。

　　因此，现在独自坐在房内床上的简落，内心十分平静，如一片无风无浪的湖。

　　窗外夕阳将落尽，余晖将尽的西边天空颜色瑰丽极了，像是老电影的最后一幕。日落的光晕散而壮观，天空似贴近远处的地平线。不过，这一切，房间里的少年是看不到的。他早已将窗帘紧紧拉上，合得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

　　在这一室的黑暗中，他连壁灯都未开。

　　简落很安静地环膝坐在床上。

　　整个房间极度安静。

　　如同无尽深渊。极深的，又似极简的黑暗。

　　“为什么不开灯？”系统问。

　　系统平时除非必要，几乎不在简落的意识里发出任何声音，宛如陷入沉睡。今天简落如此，它似乎有一点好奇。

　　简落似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头稍稍偏了一点。

　　“你不觉得，这样的环境呆着很舒服吗？”黑暗中，他似乎微微笑了一下。

　　“完全的黑暗？”系统顿了一下，“据我所知，很少有人类喜欢黑暗。”就如人们大多喜爱明亮温暖的暖色系。

　　“是吗？”

　　简落的声音很轻，明明是问句，出口的却更像是语气可有可无的陈述句。

　　“是的。”

　　简落笑了一下。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眼睛。他没再答话。

　　系统也没有。

　　或许过了一会儿，又可能更长时间，简落轻轻道：“快了。”

　　晚饭时间快到了，他需要，下楼了。他与他的父亲，及三个哥哥的，第一次见面。

　　简家大门处。一辆张扬的红色跑车一路驶进简家庭院，所过之处，畅通无阻。

　　车停下后，从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生，看年纪是高中生模样。将车看似十分随意地交给下人去停后，男生迈着大长腿，在一路佣人们的问好声中往一个方向走。

　　其人眉目肆意而张扬。

　　男生的手机忽然响了。声音不大，只稍微有些突兀。

　　“阿烨！你不能这么对我……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很喜欢你……我……”

　　刚接通，女生断断续续的哭声就传了出来。女生声音甜美婉转，只是像是哭了不止一会儿，其声有些沙哑。

　　但听起来的确很伤心。

　　只是没哭两句就被接电话的人听起来声音有几分深情意味，实际语调颇为漫不经心地打断了——

　　“好了婉婉，你知道的，我从一开始就没当真。乖，别哭了。那么，到此为止。”

　　他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女生的哭声瞬间尽数消失。

　　是的，女生懂，当他说到此为止的时候，就真的到此为止了，

　　“啧。”男生望着某个方向，挑起一边唇角，“新成员。”

　　新来的，弟弟。

　　简烨眸中蕴着莫名意味，及，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