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于求,而不得
当人的眼睛被蒙起,听力真的会被开发到极致。荣石清晰地听到周围含糊的抽泣和杂乱的呼吸,还有那车胎摩擦土地的声音。不言而喻,各种声音告诉荣石,她这悲惨的十几年要换一种方式悲惨了。手腕被什么东西勒的生疼,双手一点也动弹不得,眼前还是一点也不透光的黑布,荣石在未知的车里心烦意乱。
“是拐卖到黄河边,还是去别的地方激情旅游?”荣石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扔到车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一点时间概念,荣石整个人的心理状态极其糟糕,暴躁又恐惧,车辆变得十分平稳不再晃晃悠悠,晕车的荣石压下去胃中的翻滚,静静地等待接下来的命运。一脚刹车,而后传来车门的关闭声,几分钟后后备箱被打开,一阵风吹起了每个人的不安。
真正的噩梦,都不会在梦中出现。
荣石恐惧着,兴奋着,终于她能摆脱举目无亲的混沌日子去迎接新生,亦或是死亡。可死亡对她而言也是重生,就算结束了生命,她也一定会化成厉鬼,她要日益折磨殴打她的父亲,现在再来究其家暴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好像看到了那个男人化成鬼都要受折磨的狼狈,荣石的嘴角及时被胶带粘住,但她心中的喜悦无法掩盖,也是硬生生在恐怖的气氛中笑出了声。
绑她的人粗暴地扯下来她眼前的黑布,这个女孩的目光在短暂的聚焦后死盯着摘她眼罩的那个人。
她在试图激怒他,已达到自己的目的。死而无畏的眼神,像是蔑视人间的神灵。
摘荣石眼罩的人叫金树声,他在看到荣石的容貌后马上给改变荣石命运的人打了电话。
金树声拨给了南韩财阀赵司卓。
荣石坐在后备箱听着金树声叽里咕噜地说着话,很像东北很常见的朝鲜族人的语调。
韩国人可以嫉妒赵司卓的富有,但他们一定离不开赵司卓。他这一只手伸到了多远的财富,自己都不知道。
当所有人没了眼罩和嘴封,各自的表情很耐人寻味,有一脸焦躁的,有已经开始哭的,也有像荣石一样冷静的:李农。
李农比荣石惨得多,小小年纪被人贩子拐去乞讨,但他比那些肢体残疾的要幸运,那次他成功逃了出来,却在他生命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但他不知道这次能否再侥幸一次,因为刚刚金树声的语言告诉他这里已经都不属于中国了。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家的温暖,哪怕这个家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为了回家,他不介意牺牲一下其他人。而金树声就是他身处异国他乡的罪魁祸首。
他同荣石一样,死盯着金树声。
金树声与两人玩了一会瞪眼游戏之后便没了兴致,与其他同伙到一旁打牌去了。
荣石嘲讽地看着这几个走狗在牌桌上为了点小钱争执,口水四溅。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上,棚顶的节能灯电压不稳,忽闪忽闪着,却也在试图用力地照亮每一处角落。荣石安安静静地靠着车厢,她一点也不想逃跑,因为根本就不知道能去哪。
李农是这里最高最壮的,他看了看自己因为做苦力活练就的肌肉是那么紧实,又看了看旁边冷着脸闭目养神的荣石。
她是这里的强者,却做着弱者的事。
当天色暗到灯光都开始刺眼,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让金树声他们一下子都扔了牌。荣石和李农也都收起了各自的心思,想看清楚模糊不清的来者。
按照定律,大Boss都是最后压轴出场的,所以当赵司卓说话时荣石听地格外认真。金树声自告奋勇地当起了翻译,那充满韩国乡土风情的口音,荣石有一种参加中文听力考试的错觉。
“这是一场困兽之斗,只有一个人能赢,来当我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