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送

半月后

扇云亭

“听说你最近名气不小”

那人爽朗一笑，纵身跃上屋檐，提着两壶陈酿雪送“上回随便一逛救了两个小孩，没想到是拂尘的弟子，最烦那个嘀嘀叨叨的老头啦”

男子品下一口茶，秋风吹落了几片枫叶，尾巴带青，悠悠飘下，落在水中

亭台楼阁中间围着泉水，待到几日深秋，马上又会显出去年红枫染城的景象

临年沐沐开口“你倒是逍遥自在”

他冷笑一声，像是自嘲一样“你羡慕？”

一想到自己无父无母，只有菱月派愿意收留他，结果九年前的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自己只能浪迹江湖，实为迫不得已之举，逍遥的快意就荡然无存

如果不是多年前的那场大火，也许自己就会像那两个孩童，偷跑出来，回去被掌门训斥一顿

说起偷跑出来的同伴，他想起曾经的那个小女孩，她被困在烟花宿柳之地

明明是同岁，她有母亲却活的不如自己无父无母的好

但她从来都是眉眼弯弯叫他阿寒，也许是因为这个名字好叫，有的时候她只说一个字“寒”

他也总是给她出些逃跑的馊主意，比如揪着有钱的老爷认爹，让周围的人指点，等到出去了再想法子脱身

他每次会在约定的地方等她，助她逃跑

后来两人慢慢长大，女孩似乎适应了不可能逃走的命运

她那时候8岁，只有一个不算名字的名字——小梅花

因为她喜欢梅花，所以就这样有了名字

当他问女孩“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女孩笑的天真，露出虎牙“含义？不知道，给我取名字的时候我还我不会说话，看到院里的梅花就笑，所以有了这个名字”

“花娘说也许我这一生只能取一个自己喜欢的名字了”

他那时刚想说不会的，却不知怎么讲

这个女孩的宿命仿佛是望得到头的，自己的三言两语也只是漂亮话而已，又怎么可能真的挽救什么

他只好话锋一转，拿出一个吊坠，挂在她脑袋上

“这是我进菱月时掌门给我的玉坠”小女孩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歪头看着他

“这是传授弟子的凭证”

她立马想摘下来还给他，一边着急一边说着“这是你的！你怎么可以随便给我？”

“你和我一样没有父母，我自然也知道你有多难过，你好不容易进了菱月阁，有这样好的掌门，你怎么可以把弟子的凭证给我？”

女孩已经气的小脸通红，要把这东西还给他

“小梅花，你听我说完”，“这不是我把我的位置让给你的意思”

他笑着说“这是一个约定”

她顺着问“什么约定？”

“等我长大了，变得厉害了，就可以自己收弟子了”，“我到时候就收你当我的弟子，这样你也可以在菱月阁啦”

小梅花眨巴着眼睛，泪水就要涌出来“你不嫌弃我？”

“为什么要嫌弃你？”

“因为我是风月楼里的姑娘”

“可是你和她们不一样，你不是舞姬也不是歌姬，不用去讨好那些权贵”

“等你长大了，我也长大了，花娘说我长大了就要去讨好那些权贵了”

她越说越伤心，如果有猫儿耳朵的话一定垂着

男孩赶忙说“不，我会比你长的快，赶在你长大前救你出去！”

一番思绪回转

白景寒苦笑道“如今竟是雪送都喝不醉了”

外面笙歌已起，亭中人似乎还在等着一曲婉转相思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