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非晚（六）

翻越夹金山共用了将近九个小时的时间，却仿佛走了一生，上山的艰难，下山的凶险，让不少红军战士丧命。但却给红军们增添了更大的勇气，他们整理行装继续前进，翻越草地，又进行了多次激战，最终在1936年结束了这次伟大的军事转移，顺利进驻陕北。

从此，中国进入了全新的历史时期。

耿阳他们随着红四方面军抵达甘肃，这个时候段些宁已经咳血了，但她每天依旧在卫生队忙碌，作为一名医生，段些宁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她想趁最后的时间再多做一点事，秦桑忙着跟林榆训练，耿阳更是忙着根据地建设，段些宁虽然心里有点苦，但她一点也不怪他们，看着清晨他们急匆匆出门的身影，却从未忘记给她煮上她最喜欢的六安茶，再轻轻关上门。是的，她不喜热闹，他们也看出段些宁的辛苦，但从未往那方面想，只当她是累了，便让她多睡一会。

这天早上，段些宁起床，照例想去喝茶，刚拿起杯子，一口血就咳了出来，随后便倒地，“哗啦”，许子艺刚好从外面经过，连忙进来看，便看见倒在地上的段些宁，吓坏了，大哭着去找柳依依。

柳依依虽然也被吓得不轻，但她看着昏迷的段些宁，只能让自己强装镇定，让许子艺赶紧派人去叫耿阳和秦桑，然后由她们对段些宁急救。

有人来报消息的时候，秦桑正在举着木桩子跑步，一听消息，手一松，差点把自己砸倒，跌跌撞撞地往回跑，路上摔了好几次，擦伤了脸，只觉得脸上温热，不知道是泪还是血；耿阳正在和人在四周查看地势，听到消息，一愣，竟不知道该怎么做，旁人从未见过“耿三炮”如此模样，忙拉着他往回赶，耿阳此刻犹如一个提线木偶，被人拉着回来了。

秦桑先赶回去了，林榆也到了，众人看着她脸上的血吓了一跳，要替她擦却被她一把推开。她飞扑着上前，这个时候段些宁似乎已经有了点意识，但是仍未醒过来。

“婶！你醒醒啊，我是小桑啊，你看看我啊，我受了伤啊，你快帮我看看啊.....”

段些宁的嘴唇慢慢蠕动，门啪的一声开了，耿阳回来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段些宁的床边，他已经有多日未曾好好看过自己的妻子了。

从未发现她已经形如枯槁，此刻更已是油尽灯枯了。他无言，只是握着她的手，大哭。

旁边的秦桑倒是一直在喊“婶，小桑疼啊，你快看看小桑啊，婶啊！”

这时，段些宁的眼睛慢慢睁开，却早已没有了光芒，柳依依默默想到：哪怕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看到段些宁醒了，秦桑连忙止住哭，她看见段些宁的嘴微张，似乎要说话。

她把耳朵附上去：“小桑，不能再随便哭鼻子了，长大了啊，流血不流泪，这才是红军，婶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红军战士，所以你要好好的。”

“嗯嗯”秦桑把泪猛地一擦，点点头，段些宁的眼睛示意林榆过来，对他说“阿榆啊，不必再记挂着雨薇了，你也应该去追求自己幸福，你会遇见更好的女孩的。”

林榆已经泣不成声，只能点了点头，最后，段些宁眼睛看着一旁的耿阳，其余的人便离开了，为他们轻轻带上了门，外面的人只能听见耿阳呜咽的哭声，像个孩子一样，有段些宁微弱的说话声，一会功夫，便听见耿阳一声干嚎“阿宁！”众人便忍不住了，都渐渐地哭起来，大家都想起她在卫生队忙碌的身影和总是恬淡的笑容，秦桑瘫坐在地上，没有了表情，只是流着泪，耳畔是那声再也听不到的”小桑“。

谁还能再这样似母亲般的唤她一声小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