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睡得异常的早,也异常的好,日上三竿了我才醒。
洗漱后我坐在镜子前,气色不错。
我琢磨着是不是该打扮打扮,这种日子再穿白衣,总归是不太好的。
我翻箱倒柜地想找些不那么素的衣服,只挑出了绿色和红色。我看了几眼,将绿的放了回去。
我穿上看了看,还算合身。所幸一直保存在箱子里,这衣服还不算太旧。
若我早些知道,便可以让裁缝做一件新的,也不至于穿个旧的去。
但我若真早些知道了,应该会去大闹一场吧。
闹完我便走,再也不相见。
若我早些将我的计划同他讲了,他会留下的吧。
他想要的不过是名望和权力罢了。
终是我瞎了眼,他负了心。
可尽管这样,我还是没法儿恨他。
我等在东边的巷子口,听着喧天的锣鼓之声,看着新郎官一点一点靠近,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他应该是看见我了吧。
我退进巷子深处,躲过了散礼清场。
还可以清场的吗?今日算是开了眼。果真是爱清净。
本已做好丢脸的准备,这下倒好了。
我走到一早找好的位置,理了理衣服,站着,等着,听着那清晰可闻的鞭炮声,在墙的另一边炸开,炸到我心上,再碎成一块一块。
一墙之隔,如一道天堑横在我们之间,将我和他,彻底划分到两个世界。而我只能在我的这一方小小角落里,画地为牢。
他永远不会知道。
“一拜天地——”
他们终于开始了吗...
“二拜高堂——”
不会看见的吧...她不会看见的...
“夫妻对拜——”
我听着院里的声音传来。
他们拜了堂,便是真真切切的夫妻了。
“礼成——送入洞房——”
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我,目光所及处,只是一堵墙。
我对着这堵墙,迟迟未起身。
“娘,这个人好怪...”
果然还是被看见了吗。
我并不生气,我也觉得我很奇怪。
或许我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不过是为了借此祭奠我这几年的荒唐往事罢了。
结束了。该走了。
我拿出要回的那块玉佩,挂在腰间。
时时戴着,就当花些年岁买个教训。
往后交心,眼睛要擦亮些。
娘留给我玉佩,可不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的。
这次,我可以一醉方休了。
听说了他们家添了个小公子,人丁兴旺得很,每天都很热闹。
而我依旧孑然一身。
他不在,我周围少了许多生气。我时常感到疲累,只能堪堪将心思投入到我的计划上,没办法想些别的。
如今,我的计划,终于快成功了。
时隔多年,我终于再一次踏入刘家主宅,从正门。
我扔掉那些杂秽,将我娘的牌位放在中央,敬上香。
走在宅子里,再没有人对我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再没有人敢把我轰出去,再不用对别人低声下气。
那些人,早已不在了。
我只觉痛快,内心舒畅。
可是....
明明好像什么都有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我看着这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有些冷清。再过两日,等一切都稳妥了,便雇些可怜人来陪我吧。没有人气烟火气的地方,哪能叫个“家”。
我是想要个家的。
我也曾有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