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用餐时,怀朔的母亲,谢夫人似乎也看出来了阿箐的不善言辞。
用餐期间对阿箐颇为照顾,面前的小碗从未空过。里面添的尽是她喜爱的吃食,怀朔看来将她的喜好了解的颇多,知她喜爱甜食,不爱苦味。知阿箐穿衣偏爱鹅黄色,在客房给她备着好几套鹅黄色衣裙与桂花样式的头饰发簪。
阿箐安静的吃着碗里的饭菜,胃撑得隐隐发疼,却还是依旧吃着碗里的饭菜,尽量压抑自己的不适。一旁的怀朔注意到阿箐抚在腹上的手掌隐隐攥起,方才借故说要带阿箐先行离开,说去看看他豢养的一只狸奴。阿箐松了一口气,有些微慢的起身,朝着谢父谢母道别后,紧跟在怀朔出了厅堂。
待阿箐走到厅堂外的回廊处,便有些控制不住的靠在了墙角。
怀朔有些担心的看着阿箐问道:“阿箐,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阿箐却是摇了摇头道:“不用担心,我没事!我只是……很久没吃这么多了。胃撑得慌……我缓缓就好了。”
“怎么能算没事,我先带你去偏堂歇息片刻,再请母亲安排人去找大夫。”
“怀朔,真的不用了,我缓缓就好了……”其实,胃真的挺疼的,自己也一向都怕疼。只是,吃撑这个病因,原谅她真的想要留点脸面。
阿箐自顾自的蹲下身子,想要缓解胃中传来的抽疼。却是忽然一阵失重感传来,忙不迭的抱住了一个可以抱住的东西。
待到看清楚是,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怀朔径自的抱在了怀中。而自己刚刚抱住的,便是他的脖子。
阿箐瞬间感觉脸上一热,连忙松开抱着他的双手,挣扎着要下来,却是被怀朔一个轻颠抱的更紧。
“别逞强了,你额角的冷汗都快掉下来了。我抱你过去,你也能快些好起来。”怀朔的神情满是紧张,阿箐看着他的模样难免的出了神。他担心自己的样子,神情和她妈妈一样。
她不再挣扎,抱着怀朔的脖子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颈间。道:“谢谢你,怀朔。”
怀朔的脚步一滞,随后便听到发顶传来一声极其温柔的回应:“不必客气,阿箐。”
大夫替阿箐把脉之后,并未多说什么。拿起银针随后在她的指尖逐个放血,随后那胃中的抽痛感便消失无踪了。阿箐看着指尖冒出的深红色的血珠出神,脑中浮现的是那晚的血色与火光。
玉姐姐……
随着一抹雪白的方帕轻轻的包裹住她的指尖,阿箐抬起头看着坐在我面前的怀朔。问道:“大夫说什么了?你的表情怎么这么严肃……”
怀朔几乎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眼神避过阿箐的视线。回答道:“大夫没说什么,只是说你吃撑着了,等会便送一碗消食汤过来。还说你身体有些虚弱,需要金贵的养着,不过,不用担心!我别的不敢说,但绝对可以将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阿箐笑着轻捶了下他的肩膀道:“你惯会打趣我,我身体一向很好的,受伤了也恢复的很快!不用担心我。”
“那是不是我没有发现你的不适,你还会强迫自己继续撑着呢?”怀朔的眼睛有一些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阿箐摇了摇头道:“不是强迫,伯父伯母待我很好,我很喜欢他们。今天伯母就像我娘亲一样,我娘亲她也会给我添我喜欢的菜。父亲从小就教导我不可以浪费粮食,伯母关心我才给我添菜。我不想落了伯母的好意,只是胃疼一会儿……没事的。”
“傻阿箐……爹娘他们很喜欢你,你不必委屈自己的。”怀朔的眼中满是心疼,手轻覆在阿箐的手之上。阿箐垂下眼睛看着相交的两只手,想了想之后,打消了将手抽出来的打算。随后又抬头看着怀朔的眼睛。
看着他的神情有一丝不自然,随后便听着怀朔提起她自己的方才的话,说着阿箐她甚少提及她自己的过去。只是,若非怀朔他热的发烫,且微微收紧的手指出卖了他,阿箐定是以为他十分的镇定自若。
阿箐回答说:“我忘了很多以前的记忆,最开始记忆便是在栎阳那边当的小叫花子,当时受了伤,伤到了头,所以忘了很多东西。后来,我在乞讨的时候,遇到了玉姐姐,她收养了我。给我起了名字,给我医治调理身体。还让我同明逸一起上学堂,识字明理。后来,李家遭了大难,我死里逃生,被刚刚下山历练的师父从坟墓之下救出。因盲了双眼举目无亲,便一直跟随着师父。至于我与父母的记忆,也是后面断断续续想起来了一些。”
怀朔听后沉默良久,那双覆在阿箐手之上的手指微微收拢,将其慢慢收拢在掌间。眼中的心疼之意难掩,欲言又止,良久之后声音沙哑的问了句:“那你不去寻找你的父母吗?”
“找不到的,他们不在这个世界。”
阿箐感觉到握着她手的那个手掌在缓缓的收紧,她笑着摇了摇头道:“别难过,最起码我现在还活着。”
“对不起,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没关系,早就过去了。该报的仇已经报了,我只想着,待此间事了便去寻找明逸与玉姐姐的消息。所以,我不便叨扰过久了……”阿箐抬起头看着怀朔的眼睛,阿箐现在已经明了了他的心意。她并非草木之心,对于怀朔一而再再而三几乎明目张胆的示好,她自是不忍拒绝。但未寻找到玉姐姐与明逸的下落之前,她暂时是不能答应他的。她言语之中的潜意,怀朔他应当懂得。
怀朔的神情并未有何变化,随后说道: “若是可以的话,我可以拜托家里帮忙打听消息,我家祖籍上京城,你知道的,消息来源总归多一些。”
“谢谢你,怀朔……若他日,你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会做到的!”阿箐将手从他的掌中抽出,欲起身朝他谢礼。
未等阿箐起身,怀朔便将她按着坐在椅子上。阿箐抬头看着他,有些疑惑。怀朔他笑的开心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不过,阿箐既然说了,那我便请阿箐明年来参加我的及冠之礼。如何?”
这里的男子十六岁便可及冠,家中长辈便赐予其 字 。代表其已经成年,可婚娶。女子则是十五岁及笄,及笄之后便可谈婚论嫁。且男子的及冠礼,多为族中之人参加。怀朔他邀请自己参加他的及冠之礼……怀朔是想与她定亲?
这小道士……山上清修出来的,怎的懂得如此之多……
阿箐看着他的耳朵红的几乎要滴血,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干脆转过身子不看他。
末了还是他笑了出来,道:“没事,我不着急你的答案。”
还好此时,大夫身边的小药童端着消食药过来了。阿箐如释重负的看着面前的汤药,也没顾得上是否苦涩,直接一饮而尽。还好,味道酸酸甜甜的,甚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