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千海发誓，他拦着唐晓翼的初衷，绝不会是……想让他死。他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唐晓翼，挡在门口的身体终是让了开来。
是啊……他干嘛拦着他？多管闲事。
江千海自己都不知道，这几天来，他究竟为何跟唐晓翼走的很近，明明才认识几天，他也一点都不了解唐晓翼，又为何内心冒出了想跟他做朋友的想法？
唐晓翼见他终于让开了，直接开门走人，一句话也再不想多说。
……
房间里只剩下江千海和戴日晞两人。
戴日晞冷笑一声，他摊了摊手，“他死了？有什么后果？我们怎么会知道。千海，亏你还耗那么多体力救他，这下好了，人家自己走了，说实话，我们根本不必管他的。”
江千海按了按眉心，他沉默了一下，道：“你忘了？在海家，他好歹也算救过我，总不能……一直欠着他。”
“行……行，这样就算扯平了吧？”
“或许吧。”
江千海看向唐晓翼离开的方向，他总觉得有哪个地方奇怪，而且……很重要。
他也曾怀疑过，他以前是不是见过唐晓翼，可他想了很多，他确实曾经没和任何人族有过交集。
到底是什么？
他很矛盾，他一直觉得唐晓翼很……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
／／
“我…我叫唐晓翼。”
“我把自己的眼睛给了一个人。”
“这种病的学名叫回忘，创造此名的人也叫回忘，解药……”
“自然也叫回忘。”
“但我好歹……”
“能算是你的半个救命恩人吧？”
“我能跟着你们吗？”
“到那时，你可会来寻我？”
“江千海！你给我让开！”
／／
唐晓翼……唐晓翼……
江千海觉得有些不对，一个人族究竟是如何做到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还帮别人挡下一击的？一个人族又是如何知道残的解药的？一个人族死了……
能有什么后果？
“砰”地一声，房门被人踹开了。江千海的思路也被硬生生掐断。
“谁？！”戴日晞大喝一声。
门外站着一位男子，浑身雪白，闭着眼睛。两人都感受到了这人身上冲着他们而来的杀气，更奇怪的是他们此刻根本一动也动不了。而且……这位男子横抱着一个人。
正是唐晓翼。
“这个人……”
男子开了口，声音明明不大，却纯粹至极，直敲两人的脑海，震撼至极，不可思议。
“是你们伤的？”
男子缓缓张开了眼睛，两人也看得一清二楚……
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不得不说，这还是一双极好看的眼睛。江千海竟生出几分错觉：若唐晓翼的眼睛仍在，或许也是这样的……美丽。
直视这双眼睛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感到了战栗，这双眼睛好似可以看出他们做的任何不正之事。
直接审判。
江千海意识到眼前这个人跟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他或许可以轻松的在短短几秒内杀了他们，眼下只能解释。
“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江千海费力地开口，戴日晞也赶忙道：“对，恰恰相反，我们还救了他呢。”
男子讽刺道：“救他？那他为何会在我眼前昏死过去？！”
“如果你们是真想救他，又为何不救到底，是没有能力？”
“这样，又算是怎样的救人……？”
紧接着，男子慢步走到戴日晞面前。
“是你开的枪？”
“哈？”戴日晞不解，不是？这怎么凶手成他了？
男子将唐晓翼轻放在一旁的地板上，站起身，将手心摊在两人眼前，两人看到的……
是7颗被血浸红的子弹。
“这……”
两人皆是愣了。
“他中了7发子弹，全部打在距离心脏不远处，子弹上甚至被抹了盐。”
“而你……”
男子将子弹扔掉，指着戴日晞，好似下一秒便要将他凌迟。
“有一把七管齐射手枪。”
男子缓缓抬手，戴日晞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前辈，晓翼确实不是我们伤的，实在不信您可以等他醒了再问清楚。”
江千海见形势不对，急忙说道。
男子确实犹豫了，戴日晞赶紧再接再厉：“就是啊，别到时候真冤枉了人。”
男子抬起的手放下来，可笑道：“冤？”
“你跟我谈冤？”
江千海：……好想把这个不争气的搭档埋了。
咦？
两人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威压被撤除了。
“咳咳……”
男子轻咳了几声，又把眼睛闭上了，他的身体似乎不太好。
戴日晞见自己终于能动了，刚想反杀，却赫然发现……
他压根摸不着这个人！
手在触碰到男子的身体时径直穿了过去，这时两人终于看清了，这名男子的身体……是半透明的。
“你……”
男子轻笑一声，“就你们这种魇族人，是触碰不到我的。”
“那我刚刚还看你抱着唐晓翼……”戴日晞嘀咕道。
下一秒，江千海非常核善的看向了戴日晞，戴日晞更憋屈了，他也没说错啊？
“人族，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魇族，可看，可听，但触碰不了我。”男子说道。
此话一出，江千海直接僵在原地。
这是……什么意思？
男子转头朝向江千海，没有睁眼，但江千海却从中看出了嘲讽的意味。
“前辈，那唐晓翼……他……”江千海沙哑地开口。
“你说翼？”
男子冷笑道：“这时候终于知道关心了？”
“唐晓翼……不是人族？”
江千海呆愣着，好似醍醐灌顶，不知是否为时已晚的恍然大悟，以及无人在意的喃喃自语。
那困惑已久的问题终于在此刻化解开来，那压在心上九年来的沉石霍地变轻，又加倍变重。
江千海终于意识到……
他都干了什么……
他都干了什么！
因为他觉得……唐晓翼是个人族，所以才拒绝了他。
仅仅因为……不想欠他，所以才救了他。
在他中枪后……只因看他神色如常，就没管他。
／／
“你可以看着我死在你面前。”
／／
他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又是何心情？
是，他承认，他厌恶人族，憎恨人族。
但他怎么能……将他与他们相并论？！
他怎么能……
他怎么敢！
江千海闭了上眼。
唐晓翼不愿将这些说出来，他也不愿去猜测。
好好笑啊……
那无人回应的问题，那一无是处的寻觅，那可悲可恨的九年……啊！
这算什么？
苍天。
“是，他不是人族。”男子沉默了一瞬，叹息道……
“他是世上最后一个梦族人。”
〈那海阔天空的前程似锦终究葬送在了无人问津的不值一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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