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

她定定地看着手中的书，那黑白分明的文字忽然就在她眼中模糊了起来。

抬手触到自己冰凉的脸颊。

已是泪流满面。

她的胸口像是破风的山谷，空荡荡的，寂凉的像是被一月的冰雪倾覆着。

满心的悲、寂、冷。

她忽然好想自己的妈妈。

那个表面凶悍内心却温柔的让人心酸的女人。

她擦净面上的泪水，将手指敷在有些红肿的双眼上，那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冷静了几分。

她扬起一个轻松的微笑，去了外婆的房间。

“外婆，手机借我打下电话呗~”她控制声音，尽量让它处于正常的状态，嬉笑的样子一派的无所无谓。

“小心点别弄坏了。”外婆操着口乡音，动作有些颤颤巍巍的从一个黑布袋子里掏出了个老年机。

她伸手递给她，目光温和。

“不会的不会的。”她接过手机，转身离开房间。

她迫不及待地打通了那个电话，却在接通后无措了。

“喂，妈……”

她逃一般的回到自己的卧室，锁上了门，这才放松了肩膀。

“妈，是我。”

“哦，小小啊，你怎么打电话给我。”她的声音里满是惊喜，笑意几乎就要溢出来了一般，“是不是想妈妈了？”

“……恩……我……我想你了。”她扭捏的应道，颇有些不自在，明明知道她人不在面前，还是将头侧向了一边。

“妈，你在干嘛？”

“我？我在睡觉哩。”

“睡觉？那我是不是打的不是时候？”她眼中的愧疚一闪而过，语气里有些小心翼翼。

“啊？不会不会，你妈我在你大姨家休假呢，你大姨搬新家，正好我们家又隔得不远，一个小时就到了，我就过来了。”她欢快的说，“而且你爸啊，说我最近太辛苦，非要我出来休息休息，放松一下。”

“辛苦?你们别太累了，要记得劳逸结合……”

“别把自己的身子搞垮了……还有老爸，你记得提醒他吃药……不然他又忘了……”

“恩恩……”

她罗里吧嗦的像个老妈子一样说了一堆，她妈到是不断应着，好像她才是孩子一样。

过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镇定的说“就这样，要记得早睡。”

“恩，知道了。”

“对了老妈……我问你个问题……”

她的语气有些惴惴不安，还有些小小的紧张和期待，像是要求证什么一般。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考得好成绩，在学校有职位，你们……是不是会高兴？”

“傻孩子，对于我和你爸来说，你的健康是第一位，成绩是第二位，取得好成绩你爸和你妈当然会高兴，而那职位啊，为得是锻炼你自己。你啊，从小性子急，多多锻炼有助于你将来…………”

她以一个妈妈的身份用真诚恳切的话语教育着她，她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只是眼眶不自觉的红了起来，泪水无声的顺着脸颊滑下，落在她手上。

炙热的把她迷茫慌乱的心一下子从迷途拉了回来。

她呀，从小就没什么想要的，不在乎吃穿，不在乎成绩，不在乎朋友，不在乎孤单。

她以为自己无坚不摧了，却总是因为他们一次次的流泪。

因为弟弟的一句“你不是我姐”，发疯的不能自控。

因为老爸的沉默的目光，心慌的不能自理。

因为老妈的关心的话语，感动的不能自己。

他们总是有办法，用最锋利最温柔的剑锋，将她的保护壳一层、一层的割开。

极尽温柔，又极尽残忍的。

让她以一种如同婴儿般毫无保护的无助姿态仰望着他们。

她呀，那么自私自利的一个让人唾弃的人，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罪孽深重的大坏事，上帝才让这么一个个的人来感化她，温柔她。

真是温柔的残忍。

“喂？小小？在不在？”

她回过神来，道

“没事，我在呢。”

还是那样的笑笑嘻嘻，无所无谓。

“说实话，你给我打电话我真的很开心，跟我打给你的感觉真的是不一样噢，我打给你，总是觉得像是长辈，可你打给我，我俩说话的语气就像是朋友一样了。”

“是吗。”她开心的笑，打趣一般的道，“那可真是我的不对啦，我应该经常打电话给你的。”

“好的呀。”

“我这有个电话进来了，下次聊吧好吗。”

“没事没事，下次我再打电话给你就好了。”

“用你外婆的电话随便打，反正是你妈我的钱。”

“好~”

“嘟——嘟——嘟——”

她目光沉沉地看着手中的手机，内里却是空洞洞的。

像是泡在蜜里一般的甜滋滋，却又掺了几分苦瓜般的苦涩。

让她不知所措地只知无声的哭泣。

止不住，

又不知原因。

她扯起嘴角，对着空气做了个灿烂的微笑，乌黑乱遭的短发，水润通红的双眼，让她看起来像个受委屈的小男孩儿。

倔强，又令人无端沉默。

她不需要怜悯和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