珃云

他，温润如玉，音韵清脆。似九儿笔下所描绘的白衣公子般清朗，儒雅。九儿初见他时，于西安南街广场上一人烟稀少处，周遭灯火幽暗，少有二三路人来回走动。九儿踩着步子，惶恐中些许不安，“怎么，还不来？”见前面有一供人歇脚的木石椅，便急走几步，间有踉跄之态，“这里吧，这里看着比较空旷些。”语罢，朝四下左右张望，暗了的街灯下隐隐见有街边栽种的花圃，花圃中央约长于三米高银杏树上的黄叶于晚秋的缕缕凉风中，坠落，翻滚，至几米远，风一吹，再翻滚至九儿瞧不见的路道那头。偶有凉意袭来，九儿便于原地前后踱步，冷的狠，便又将胳臂作交叉状抱于胸前，蹲至原地，待他来寻她。他不知她现时的心绪，恐慌中一丝安宁，她等他来，一直在等。

就像幼时她于心底默默许下的愿景般，一生一世一双人，生生世世不分离。怎奈，白纸上渲染的一滴血，红了半张纸，一尺，一寸，沁在了红木石雕刻成的桌案上，久了，变成了一具骷髅，死了没死，不知道，活了没活，不知道。只知道死了，永久的死了。

九儿掏出怀中手表，“十点了…”没有再等的意愿，心底却仍旧盼望，盼望且焦急，“如果再没有来的形迹，便回去罢。”心生阵阵恐惧，一泪珠于眼角末处打转。末了，“你是珃云吗？”九儿强忍住快要落下的眼泪，颔首前倾，细听男子的音声，“是你吗？”柔中轻和道。男子似没听见，九儿便稍大点又道，“是你吗？”她想是他，也非要是他，不能不是他。眉眼掠过一弯浅月，刻在她呼出的温涌的喝气中，摇晃着，摇晃着，隔了一整个的空气罩子，她在这边，男子在那边，恍如两个世界的人，她这样睨着他，半蹲着，目含羞涩。“唔，是我。”男子接过九儿的问话，也细声道。“你是珃云吗？”再次问九儿道。怕她等的时间过于长久，便于她渐缓起身间，拉着她纤细如骨的手，好使她俪软的身子靠在他身上。等她站好后，方敢侧身附于她耳边道，“你想吃什么？”慢吐道了一句，“等会儿看看宿舍楼下有没有吃的，这边估计没了…”顾着九儿的同时，东找西看，“应该没有吧？”不确定，“你饿吗？”九儿被拉着的身子，随他的脚步，有气力地在两只及了黑靴子的脚上，朝前一步一步拖动着，边走，边于他身后伸颈瞥了眼百米外静寥无声的店铺及饭馆，“应该有吧。”小小的，不让他听见。但他还是听见了，回首，“啊？”罢，相视而笑。

他不懂，她的笑。一年前，不懂，一年后，更不懂。九儿卧于床头，十月的金秋，在她眼里，与一年前和他相遇时的初秋一样，惨白路灯下转瞬即逝的忧郁，生满了死，生满了希望。

她笑了。

再看了眼亲手为他书写的信笺，张张缀入破碎了的回忆折痕，“如果，有一天，我不再于早已烂旧的记忆中记下一笔笔若很久之前写过，直至今日仍热烈、纯洁、坚定，而又情深的话语，不是不爱，是爱过，也深爱过。同我欢喜着的夕阳，齐人儿脸上晒得刚好的红晕，落于阵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