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些………会疼的……
这五个字在脑中出现,像是骤然绽放的烟花,给蓝湛带来须臾间的缤纷。记忆中,是有这句的。并且对那人讲过。对此蓝湛很是欣慰,不过他仍觉得当年的自己太过怯懦。
如果当时挥拳打在温晁的脸上,让他倒地不能再起,那么魏婴会对自己充满感激吧!感激也是种特别的情感,他渴望任何有关对方的情感。他只想全部拥有。
何时变得如此贪婪了?
蓝湛背靠椅背,头仰望着天花板,自问。
我是男的,你也是!
第一次表白后对方的这句清晰得仿佛镌刻下的碑文,冰冷坚硬,丝毫没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趁虚而入……
对啊,自己已经卑鄙到了趁虚而入!
家训早成了摆设?
蓝湛双肘撑在膝盖上,将脸埋入手掌,呼吸紧贴着掌心的软肉,一股股温热的气息埋没感知。他呼吸急促,因为他想到了魏婴。那个总是面带笑容的男人。
蓝湛有时好奇他的笑容是如何保持的,对自己来说展现笑容便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如果可以,他想每日每刻亲眼观赏那些笑容诞生,并且他们是因自己而诞生!
痴心妄想!
在心中,蓝湛痛骂自己一声。
已经说好与他当个朋友,又想怎样?
他讲得那故事还不够明了吗?
蓝湛有种预感——那故事是真的!
如若故事是真的,那么故事里的邻居让蓝湛痛惜。却也有些羡慕,他至少带着心爱的人去见了亲人,他至少有勇气去面对。
可自己呢……
心爱的人就是个奢望……
亲人们皆是冰冷不化………
他压根儿没有把握……
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表了白,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就那么唐突地表明心意 。他没有考虑太多的因素。
因此他后悔着。
在双掌中叹了口气,蓝湛将脸从手掌里抽出,努力呼吸着新鲜空气,想要自己的大脑因及时送达的氧气而变得敏锐清醒。
嘟
……
嘟
……
不知在书房发呆坐了多久,一阵电话铃划开寂静凝固的空气,让他感知到了听觉的存在。
“喂?”他接起电话。
“我是怀桑!”话筒那头的男子轻声细语。
“嗯。”蓝湛原不怎么联系老同学,突然间接到其中某人的电话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谈。
“这几天忙吗?”自称怀桑的男人开始绕圈子。
“还可以。”
“最进怎样?”他显然有什么目的。
“很好。”蓝湛冷冰冰地回答。
“那个……”聂怀桑开始进入主题,“现在不是国庆小长假嘛,上次同学聚会我和其他几位同学没能去成,想趁这段时间再补办一场。蓝湛,你觉得怎么样?”
在蓝湛的认识里,他和聂怀桑还未到可以一起商量聚会事宜的亲密度。对他横空冒出的的询问,觉得莫名其妙:“嗯。”
“好还是不好?”对方显然开始急躁。
“好。”
“你能来吗?”聂怀桑终于问出了主题。
日历上标记满了行程,蓝湛欲想拒绝。可对方就好像是摸到了他命脉,脸给予他迟疑的资格都尽数剥夺:“魏婴啊……江澄啊……金子轩啊……他们都来的!”
“回去!”回答地干脆。
蓝湛觉得自己疯了,走火入魔!
为什么只要与他挂钩的一切,自己皆想去触碰?这种事情没有底线了吗?
“好的好的!明天我把地点时间发给你哦,到时候记得准时来哦!”聂怀桑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兴奋,似乎打成了什么伟大的目标。
“嗯,好的。谢谢!”标准的结束对话三连。
蓝湛挂完电话,再一次仰望天花板。脑中再一次被那人占领,他永远判据着高地!
再次相见?会见吗?
魏婴答应了聂怀桑的邀请,那小子还是那么喜欢绕弯子。一句“来吗”弯弯绕绕讲了半天,最后等到魏婴答应便笑嘻嘻地挂了电话。
小长假,魏婴闲得慌,这个小聚会可能会给他带来点儿不一样的色彩也说不定。本如此期待着,可魏婴不久后便想起蓝湛也可能到场的这一事实,有些后悔自己草率地满口答应了聂怀桑。而如今又回拨电话拒绝邀请,又太过尴尬。魏婴最后只能作罢。
不过是个蓝湛,有什么好躲的!都是同学!
魏婴自我安慰着。
实际上,对方不过是个喜欢过自己的老同学,都是年少轻狂,不是吗?即使,他前段阵子还神神叨叨说着喜欢自己,可现在他们已经达成共识——当一对儿好朋友。
谁还没走错过啊!
魏婴自我催眠得起劲,躺在沙发上枕其双臂,同样望着天花板。
再相会?那就去见吧!
聂怀桑这次的聚会场地设在公园,说是要野餐。
绿茵成片,偶尔冒出的矮树,石铺小道旁的木制长椅,都是记忆中的要点,仿佛课本上荧光笔划过的一道道文字,不知不觉中已经深深烙在了内心。
魏婴想起这这座公园是初吻过后与蓝湛相约之地。他甚至记得二人当时坐的长椅在哪儿,其铺垫的景色也触手可及般落在记忆里。
很奇怪,明明都是些会被忽略的细节。可魏婴偏偏清楚地记着没有一丝一毫一丁点的忘却。
果然,那次还是太特殊,忘记太难了!但又何必忘记呢?那次的对话有没给自己带来不适的创伤。真正伤他不能自拔的是那位父亲领着箱子把儿子赶出家门的情形。
“蓝湛!”
他看见了他!不由得笑着打了声招呼,但只是出于礼貌。
西装笔挺的男人转过身,双眼注视着自己,少卿向自己慢慢走来。魏婴没有选择躲避,而是一动不动等待着。
都是朋友,已经不用躲了!
脑子里是这个想法。
“魏婴。”他唤了一声。
“好嘛?”问候着。
“嗯,很好。”蓝湛没有表情变化,就像小时候不愿意拿出作业本给自己抄。
“那个……”魏婴动用着全部脑细胞,只为寻个与蓝湛搭边的话题,“工作怎样?”最后还是启用了尬聊公式。
“很好。”回答没有改变。
“你……那个……”魏婴原本想要问他在那之后过得如何,可话音就像是带刺的海胆生生卡在喉头,不上不下。
蓝湛似乎在等待他将一句话完整地讲完,眼神始终不离魏婴。
魏婴脑中有个原地逡巡的孩子,迟迟不肯向前再迈一步。
“蓝湛………”他讲着。
“蓝总!”突然一个更加自信果断地呼唤传来。
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魏婴从没有见过她,可以肯定她不是受邀的同学。
“蓝总!,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了!”女孩儿已经走到了蓝湛身旁,魏婴觉得并不喜欢她的香水味,甚至有些不愿让蓝湛沾染那味道。
蓝湛不过是点了点头,没有吱声。
不知为何,魏婴对此有些窃喜。
他会跟我说话,也会跟我笑……你却不能!
魏婴想要炫耀。
“你是?”魏婴装作漫不经心,“我不记得我们班有这么年轻的姑娘!”
“我哥是啦,他顺道带我到这儿的!我还觉得没有熟人尴尬,还好遇到兰总了。”女孩儿面对魏婴笑着讲,可身子已经偏向蓝湛。
“你公司的,蓝二?”魏婴特地称呼了蓝湛高中时的外号,想要显出对彼此的熟悉。
“嗯。”蓝湛点头回应,不过这次有声音。
“蓝二?蓝总也有绰号吗?”女人在装出好奇的模样。
“你们可不能叫,他会生气!”魏婴浑然没有让那女孩儿独占这绰号的宽容度。
“是嘛?”女人转向蓝湛,一双大眼希冀着蓝湛的回答。
“你叫我就不生气!”蓝湛回答了,只不过是看向魏婴回答的。
“其他人呢?”女孩儿穷追不舍,似乎很想得到称呼外号的资格。
“不行!”
二人异口同声地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