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自我玩弄至后半夜,才慢慢伸手拿起抑制剂,往燥热的面颊上喷了喷。冰凉的药剂在上方形成薄薄的一片云雾,随着重力下落覆盖在火烧般的肌肤上。
药效很快显现,整具身体随着那阵阵喷洒的药剂逐渐冷却,心中燃烧的那股邪火也被魏婴强制压下。在床上享受了片刻没有汛期欲望干扰的理智后,魏婴耐不住困意,慢慢合上眼一觉睡到了闹钟响起。
魏婴本以为这一夜注定充斥难以言说的梦境,可直至清晨睁眼,这漫漫长夜皆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按下床头“叮铃”作响的闹钟,魏婴顺带拿起抑制剂以防万一似的在脸上连喷了数次。
今天的工作决不能有差池!!!
洗澡后,在水雾渐退的半身镜前如此想着,魏婴挤出牙膏刷起牙。镜中的男子,头发湿漉赤着膀子眼神迷茫不断在各个方向游离,光滑的肌肤尤其是脖颈处的皮肤布满了点点红痕。那些痕迹犹如成片花瓣,有的明艳夺目,有的无光暗淡,可在魏婴眼里皆是昨夜冲动的耻辱,每多瞧一眼都会被自尊狠狠鞭打周身。
他是男的!
你也是男的!
魏婴仿佛在心里中念叨,故意将水温调低,用凉水反反复复冲洗着脸部与脖子,即使方才搓洗了浑身,可就是有种恐驱使着他去一次接一次地擦拭。
他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
也不知道为何会害怕………
可恐惧感却是实打实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战栗,压抑感包裹自己,犹如一只只苍白冰凉的鬼爪,将自己往下拖拽,而底下等待他的便是万鬼最为期待的审判。
魏婴关掉水龙头,霎时间周遭寂静,唯有呼吸声融合着有序的心跳时时入耳。
看着镜中的人,魏婴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抚摸,当柔软指腹触碰挂着水雾的镜子,镜身上留下五个指痕,他才对方才莫名的恐惧有了些眉目。
他害怕再次接触蓝湛………
蓝湛很好,长相容貌,才华品行,任何方面自己都挑不出毛病………
可他是个男的!
在高中毕业的第二天,魏婴记得自己曾给蓝湛讲述了一段小故事,可在话尾加了一句不知咸淡的一句“骗你的!”可真正的诓人的谎言却恰恰是这一句。
那个故事是真的!
小时候邻居家确实有位大哥哥。他长的清秀干净,不怎么爱说话,可与同样少言寡语的蓝湛不同的是,那人身上常带着一股暖意,叫人很想与之亲近。
后来,就在魏婴十六岁那场寒假,他走了。之后便没有再回来过。
那天,他确实带了个男孩回家。男孩看着与那个人年岁上相差无几,眉目间的傲气在魏婴与之擦肩而过时展露无遗。
站在楼道里目睹二人牵手共前的少年魏婴,那一刻只觉得他们截然相反。
一个温润如玉,一个锋芒难掩………
可他们对彼此的笑容却是叫人艳羡的真切。
那一夜,邻居家吵闹声不绝,时伴随着物品摔落的脆响。
可能楼下的忍不住大半夜的打闹声便报了警。等魏婴出自家门察看情况时,白天在楼道里与自己相遇的男孩正带着两个警察正敲着对面的防盗门。
“喂!!!是警察!你们扰民了!”警察向里头喊完,屋内的嘈杂平息了片刻,随后门开了。一个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从门缝里探出脑袋,低声下气地道歉:“警察同志,对不起了!教育孩子呢,叨扰各位了!”
警察不好糊弄,闻言转过首看了一眼出来察看情况的魏婴。可也不过是匆匆扫过,并没有向他提问。可能是从魏婴当时不安的眼神中得到了什么启示,警察直勾勾盯住那老头:“我们还接到报警说这里有人打人,是真的吗?”
中年人正欲狡辩些什么,可无意间瞥见两位警察身后正怒视自己的男孩,表情一滞脸色变得很难看。警察趁着中年人发愣的空挡已经徒手掰门,闯入了房内。
门大开,房内的情形一目了然。
平日里总是微笑面对一切的邻家大哥,此时笔直的跪在地板上,低着首虽瞧不见正面。可正对着魏婴的侧脸上可怖地蔓延着红色掌印,其身旁冷不丁躺着的皮带已经透过雪白的衬衣在他背部留下了一条条光看一眼都觉得不寒而栗的痕迹,血沿着伤口洇湿了衬衣,犹如一群赤色毒蛇在雪地上蠕动。即使如此,那人却没有松开紧握的双拳,似是在继续抗争。
男孩见到眼前情景,拔腿跑向他,双手扶着他起身,嘴里怒骂着也安慰着,双眼红着心疼地注视着他。
警察看此,也认定中年人是在上家法。可,家法归家法,打人归打人,警察还得按照程序把在场的人带到派出所做笔录。
“他是你儿子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那男孩怒视着中年人,努问。但他也不等回复,扶着靠在怀里的那人便迅速下了楼,看样子是要送人去医院。
中年人想追上去,可其中一位警察却拦住其去路:“你先去我们局里等着!”说完与另一位警察互换眼神,收到指示的对方紧随着刚才的两位年轻人下了楼。
后来,警察带着中年人走了,两位年轻人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出现。
直到魏婴寒假结束,就要开学时他在楼道再一次目睹了起冲突的父子俩。
中年人一手拿着两个行李箱,往那人身上一扔,痛骂了几句,随后当着儿子面狠关严了门。
魏婴记得真切,那时候那个人是哭了的。
后来,中年人搬走了。两个年轻人也彻底没了踪影。
如果这件事早发生几年,魏婴可能不会深究其中原由。同样,如果晚发生几年,他也不会对此太过敏感。
十六岁那年………
他————魏婴,完全确定了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G .
A.
Y!!!
他对自己的特殊,在那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对即将迎接他的一切皆是茫然失措。
当他在楼道里看见那二人的笑容,他是欣慰的。欣慰见到了同类,欣慰他们找到了彼此。可晚上发生的一切,将魏婴因那二人衍生出的无数个幸福与美好彻底击碎。
那一夜男孩看到白衬上的血痕可能心疼得要死………
可魏婴却是心碎了满地………
那一刻他看透了世间的态度!
他们,她们,只配藏匿!
无论眼前是亲人好友亦或陌路人,都要学会躲藏。
因为不藏住与他人不同的地方,是会被视为异类的……
即使毫无过错………
也许,唯一的过错便是不同吧………
对!与世人所想的“正确”不同的便是“错误”!
魏婴愣在水池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已经红了眼,赶忙控制住情绪,把自己从恐惧与无奈中拔出,套上上衣背上双肩包随手拿了冰箱里的冷吐司边啃着边出门冲向了地铁站!!
今天可是他入职的第一次与学院高层的会议啊!!!
决不能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