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夏日的阳光通过树叶间的缝隙洒在浅睡的佑树脸上。迷迷糊糊的意识似乎并不想让这具身体完全清醒过来。正当翻了个身准备睡去的时候,一阵不和谐的闹铃声却打断了他的美梦。
“叮铃铃~”
佑树没多想,正打算翻个身,伸手关掉闹钟时,却触摸到了一件冰冷的物体。
这使得刚做完噩梦的佑树立马就清醒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刚刚是摸到地板后,佑树又费了好大的劲,才终止了从床头柜传来的烦人的声音。
“唔嗯”
还好她没被吵醒啊。
床上传来的响动也让佑树松了一大口气。毕竟昨天那种尴尬的场面他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略微透过窗户一看,现在天才蒙蒙亮,街道上似乎也很安静。
的确是一个很适合睡觉的时间呢。
虽说是这样,但是佑树却从被窝里钻出来,到厨房去准备两人的早餐。
谁叫佑树要照顾她呢。
另一边,装睡的希留耶听到佑树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厨房抽油烟机的工作声。
她一看闹钟,现在才早上6点。
这么早起来给我做早饭,没必要吧。
他是笨蛋吗,即使在家里面,也不会有人那么早起来给自己做饭啊。
在希留心中泛起感动的同时,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
反正这么早,在多睡一会也没关系的吧。
......
当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嘈杂的人声取代了清晨的鸟鸣,佑树家也开始了叮叮当当的早餐时光。
“哈~”
“还很困吗,要不要在回去睡一会?”
“不,没关系。等下,你那一副关心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况且,我现在也不用别人关心我好吧,你好烦哦。”
“好,好。”
佑树见状便收起了话题。
随着佑树和餐具碰撞的声音逐渐减小,在希留耶丧失说话兴趣的同时,二人的早餐时光也正式宣告结束。
“希留耶今天有空吗?”
“有啊。你问这种问题干嘛?”
“啊,没事。昨天看到附近的海边刚好有新开一家游泳馆,人也不怎么多,所以......”
“所以什么,你不会想邀请我和你去游泳吧?”
“好像被看出来了呢。反正待在家里不是也很无聊吗?”
“不要,绝对不要......”
“真的不行吗?还是说,希留耶酱不会游泳呢?”
仿佛谎言被戳穿般,希留耶的脸颊顿时涨的通红:
“所以啊,谁,谁不会游泳啊。”
“那既然会的话,为什么大夏天的不去游泳呢?”
佑树一脸“上了贼船还想跑”的表情才让希留耶清醒过来。
“你啊......”
“所~以~啊~,希留耶酱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好啦,我去还不行吗。但是,我今天可没有带泳装来......”
希留耶的顾虑在佑树一脸坏笑地拿出事先准备好泳衣的瞬间就被打消了。
......
午后,太阳已经变得不那么灼热。暖暖的阳光洒在佑树身上,在让佑树感到舒适的同时也洗去了几天积攒下来的疲劳。
感觉跟暖和的被窝一样呢。
想到这里,佑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
“喂,因为是你准备的,这件泳装果然有问题吧。”
突然出现在佑树旁的声音让他在心中暗暗地吃了一惊的同时也让他期待的往旁边看去:
不知是不是阳光过于强烈,希留耶的脸颊此时看起来通红。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连体泳装的希留耶好像因为过于害羞而显出恼怒的样子。
唔,“因为害羞而恼怒”是不是成语“恼羞成怒”的意思呢?有时间去问一下静流姐好了。
总之很可爱就对了。
“诶,为什么啊,这件泳装不是很可爱吗?”
“等下,你刚才那句话,还有你这种期待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啊?你果然对我产生幻想了吧,你啊,怎么这么差劲啊......”
大概是因为佑树此时一脸满足的表情吧,如往常般绑着双马尾的希留耶似乎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喂,你真的有在听我讲话吗?你刚才是在幻想吧,绝对是在幻想吧。”
直到佑树的耳朵被揪了起来,疼痛感才将他拉回了现实。
“对不起啊,因为希留耶的泳装真的很可爱,一不小心就......”
“等下,这是什么危险的变态发言啊。况且,况且可爱什么的,跟,跟我完全不沾边好吗?”
看着眼前少女在脸上逐渐浮现出的一抹红霞和慌张的表情的同时又作势要揪佑树耳朵的可爱反应,躲开假动作的佑树心中便起了捉弄的心理,在悄悄凑近希留耶的耳边后,轻语道:
“泳装很适合你哦。”
耳朵传来痒痒的感觉一时之间竟让希留耶停止了思考,站在原地怔了怔后方才回过神来:
不妙,真的是太不妙了。
“真,真的是,这,这种话就不用讲了啦。”
“好,好。”
在佑树不自觉地抚摸着希留耶柔顺头发的手被头发的主人拍开之后,佑树转而将目光转向到海滩周围。大概是因为暑假是大家的目标都不在“去海滩游泳上”吧,往常熙熙攘攘的海滩今天却一片冷清。
所以:
“真是个不错的约会圣地啊。”
佑树发自内心的感叹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旁刚刚才缓过神来的希留耶内心又是一阵慌乱。
他是笨蛋吗,绝对是笨蛋吧。
真是的,早知道不跟他来了。
唔......
“希留耶酱,海水很凉快哦,真的不下来吗?”
在希留耶反应的这段时间里,佑树已经先行下水,站在海中朝希留耶喊道。
“等下,等等我嘛。”
......
“真舒服啊”
希留耶坐在泳圈里,一边感受着海水蒸发带来的凉气,一边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旁边的佑树也从前几天繁忙的学习状态中解脱出来,和希留耶一起在海洋中享受这难得的真正假期。
听到声音的佑树扭头看去:希留耶此时一手举着果汁,一手浸泡在水里。没有注意到旁边男生的异常的她,视线朝着远方望去,衬托着稍微带有一点严肃的神情。
是在思考吗?
佑树不禁想到。
可当他的视线一瞥,如雪般洁白的手臂和双腿映入眼帘,使佑树竟一时半会失了神,无法将视线移开。
至于目光被希留耶发现似乎已经是半分钟之后的事了。
眉头早已舒展开的希留耶在用准确的第六感察觉到佑树的视线时,不由得在第一时间感到一种浑身上下都有虫子在爬的恶心感:
“等下你啊,怎么老是盯着人家的腿看啦!再看就杀了你哦。”
句子结尾的“哦”以及少女脸上恼怒的神色还有早已熟悉的傲娇性格让佑树分不清面前少女内心的真实活动。于是只好装作沉默来应对:
唔......
几秒钟后,希留耶发现身旁没有传来往日般令人感到困惑的话语,转过头却发现旁边的佑树脸色不同于往常般的带着一丝凝重。
只是看了一下,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吧。
心里升起的少许愧疚迫使她放下了傲娇的架子:
“我说你啊,不会真的以为我生气了吧。”
话音未落,佑树就转过脸来,脸上事先就准备好的微笑和计划得逞的眼神就已经在提示着希留耶上当了。刚反应出怎么一回事的希留耶就感觉莫名有一股被戏耍了的恼怒涌上心头。
“我说你啊......”
“果然希留耶酱穿泳装最好看了”
希留耶的脑袋仿佛因为这句话而“砰”地一下停止了思考。
发了一会呆之后脑中好像还回荡着刚刚应对的那句话:
“真拿你没办法啊。”
在这之后,二人自然是在海边玩的不亦乐乎:从互相在浅滩泼水到教希留耶去在水深的地方学习游泳,玩累了就在海滩边上捡贝壳。惹得周围的男路人纷纷向佑树投来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直到夕阳西斜,在为海面镀上一层金色的外衣的同时,也促使二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踏上了回家的路。
“好累啊~”
“果然希留耶酱就是体力不行呢。”
“我说你啊,‘果然’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意思哦~”
“我说你啊。”
面对佑树简短有力的回答,希留耶由衷的感受到一丝无奈——自己怎么会和这样一个人交上朋友?
希留耶似乎又想起了来佑树家的前一天晚上,母亲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晚到家的她骂的体无完肤。然而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清楚地记得,在她出生不久后丧偶的母亲曾多次改嫁。每次回家,不是遭到酒后父亲的毒打就是母亲的冷眼。
家里总是阴沉沉的,仿佛是有一片拨不开的阴云笼罩在家里。
她还清楚的记得:一年前,母亲强迫她去餐馆打工。因为几天回家晚了一点就认为她在外面学坏而去餐馆那里闹事导致自己一两天后被辞退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之后,回到家中母亲那“出口成章”的语言已经是家常便饭。就连上个补习班都得找个“风水好的”,才导致自己每天晚上都得一个人孤独地坐地铁回家。
就是因为这糟糕的家庭环境,自己的人生目标就变成了赶快抓个好男人嫁出去然后远走高飞,不再和母亲有任何联系。
她一直都想逃离这种生活,但是残酷的现实却又将她束缚在母亲身边,并无法从母亲身边离开。
在数不清的夜晚,眼泪总是伴随这少女一同进入梦乡。
她更清楚地记得,一次周末,就在她丢失钱包的时候恰巧遇见了把钱借给她的佑树并留下来了联系方式。
而之后,又一次周末,再次丢了钱包的她又遇见了在四处闲逛的佑树,结果让佑树主动请了自己一顿汉堡。
看着对面男孩因看见自己的脸色由忧转喜而露出的笑容,她才意识到:或许真正的幸福,不在于从母亲那里听说的远方表兄千里真那。
而在于眼前这个只会傻笑着看着自己狼吞虎咽地吃着汉堡的男孩。
或许吧......
幸福这种东西,对于我来说也只是虚无缥缈的一层雾罢了。
只是一层雾罢了......
虽然曾经有过“这个人会不会是变态跟踪狂”或者“这个人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的想法,但回到家后,母亲因钱包的丢失的辱骂和推开房门后的空荡荡的房间,让她顿时感觉,当时坐在餐桌边的男孩纯真的笑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慰藉吧。
不论何时,每当和他待在一起之后,心里总会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安心感,或许这就是答案吧。
想到这里,希留耶抬头,正好与佑树的目光相对上,即使两人迅速转移视线。
可仅仅是度过了短短一瞬,佑树的眼神也刻在了希留耶的脑海中。
虽然此时佑树的目光依旧像希留耶所说的那样“不怀好意”一般,可是其中所透露出来的情感,在希留耶看来却又是别样的真挚,纯洁地不含一丝杂质。
或许,就是从这里,我才感觉到温暖吧。
“晚上吃乌冬面可以吗?”
乌冬面啊......
希留耶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回答道:
“没问题。”
即使是简洁明了的对话,也让希留耶发自真心地感受到安慰——自出生以来,这般温暖的对话在她的记忆中也是少之又少,取而代之的言语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子,将她的心扎地直到滴不出血为止。
或许现在,佑树就是她唯一一个能让她感到温暖的心灵的港湾吧。二人的目光再一次撞上,这一次,少女并没有害羞,而是勇敢的迎了上去:
夕阳下,少年的微笑在被风撩动的发梢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耀眼和温暖。
层层乌云终于被阳光透过,带给周围的黑暗光明的同时,也让一直沉溺在寒冷之中的少女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让我度过了......最快乐的......暑假,谢,谢谢你。”
细若蚊吟的声音在黄昏时刮起的风中显得有些断断续续的。
看见佑树的神情再次变得疑惑起来,希留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怎样的一番话:
“笨蛋,才不是感谢你呢!笨蛋笨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