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是一种由耶尔威亚兴起,随后才传播到世界各处的交易形式。在德拉哈尔镇的交易所中,不光是一般的工作人员,就连站在会场中央的主持人也是身穿耶尔威亚式的正装,用耶尔威亚的礼节向客人们行礼。这天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拍卖会即将开始。
到了这个时候,洛兰一行人才在会场的侧面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这个地方处于会场的阴影之中,从其他地方很难看清,但却能看清会场的其他地方。为他们安排的扶手椅松软无比,坐下身简直要陷进其中。
在他们旁边,也坐着许许多多带着货品来拍卖的客人。大多是穿着旅行装束的冒险家,也有一些看起来处境落魄的人。拍卖场老手与新手一眼便可辨明:前者舒舒服服地窝在椅子里,坦然地打瞌睡。后者不断地搓着手,向着会场上翘首以盼,紧张得脸上都要渗出汗来。
“从世界各处赶来的诸位,下午好。”主持人淡淡地说道,他的声音由扩音器传到了会场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接下来,将要举行的是本拍卖所第两万零五百七十次拍卖……”
稍经寒暄,主持人直奔主题,请出了编号为一的货品。
那件货品是一颗大的惊人的宝石,从新大陆南方的矿场中开采出来。几名工作人员用托盘托着,将那颗宝石抬了出来,托盘上粘着一张贴纸,上面写着“1”。
“哇,那宝石比我脑袋都大。”洛兰伸手试图去比量大小。
这颗宝石由二十万枚金币起拍,历经多次叫价,最终以三百万金币的价格被一位瓦尔洛亚贵族拍下。
“哇……”洛兰惊叹道,“我们的记录能达到这个价格吗?”
洛文克摇摇头:“这些都不清楚,如果有识货的人来竞争的话,拍到多少钱都有可能……每次来到这里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明明数钱的时候连一颗铜子都那么沉重,在这里,一瞬间成千上万枚的金币就会被转手……”
巨大的宝石算是相当的珍稀品,随后的货品便相对平庸。都只经过一两次叫价便被拍下,平均价格在五万到十五万金币之间。
“洛文克,你之前来到这里拍卖的时候,都卖出去了多少钱?”
“没多少,刨去手续费什么的,也只是比直接拿去收购多一点点而已。”洛文克伸出手指点点会场,“这些还算是卖的上价的,都是顶尖的冒险家队伍,在非常危险的地带得到的。你看这个巨大的金质钟,还有上一个全是宝石的宝冠……跟这些比起来,我们找到的那堆就显得太寻常了。”
“对,还有这种东西,表面上看起来不是特别稀有,但是有神奇的力量。”这时拍卖已经进行到了十号,这次的拍卖品是一把古旧的琴,“你听他们讲,这把琴不管由谁来弹,都能奏出极为美妙的旋律。这种东西也是很有价值的,我们一般称为‘遗物’。”
在价格攀升至五万时,突然有一位客人举起了二十万的牌子,最终将这把琴买下。
“大陆很大,世界还很神秘。”洛文克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就别陷进这里的泥沼了。我们是冒险家,这里只是赚钱的一条途径。”
洛兰一开始还对拍卖抱持着新鲜感,但逐渐地,他眼皮发沉,接着便打起盹来。当他恢复精神再度睁开眼睛,拍卖会仍在持续着,货品的编号才到二十二,是一只被活捉的矮妖。它全身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眼睛被蒙住,一边挣扎一边尖声叫唤。
“这……”洛兰看看矮妖,又看看洛文克,“还能卖活物的吗?”
“当然,这里什么都能卖……”洛文克答道,看到洛兰疑虑重重的表情,他继续补充,“但人口不行,不管是瓦尔洛亚还是耶尔威亚,都禁止这档子事。公会虽然没有命令禁止,不过一般来说还是不允许的。”
不过这只凄惨的矮妖并没有多少客人感兴趣,最终以两万金币被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神秘人买下。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随着时间的推移,洛兰也逐渐激动了起来。他们的第三十号货品,即将在会场的客人们面前展现。
“第二十九号,七万三千金币成交。”主持人高声念道,一名工作人员将一颗硕大的牙齿搬下了台,“接下来,第三十号——近日从先民遗迹中发现的完整记录——”
就在这时,一名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走了上来,朝主持人耳语了几句。主持人皱着眉点点头,那名工作人员又飞快地跑了下去。议论声在拍卖会场逐渐响起,洛文克也站起了身。
“抱歉。”主持人向客人们深鞠一躬,“由于一些缘故,第三十号无法登台拍卖,下面我们请出第三十一号,由某位尊贵客人转手而出的名画……”
“快跟我来!”洛文克脸色发白,示意洛兰和莨跟上,然后开始向后台跑去,“等一下我再跟你们说!”
“娘的,被骗了!”洛文克骂了一句,“我已经做好了防范,结果那带疤的连拍卖所也给骗了!”
他们冲进后台,拍卖所的工作人员正忙作一团。其中一位工作人员朝几个人迎了上来。
“您是洛文克先生么?”他礼貌地问道,语速平缓,丝毫不带急切。
“我是。”洛文克点点头,环顾四周,“那个脸上带疤的人呢?”
“他在十几分钟前跑了,应该就是带着你们的东西跑了,真的非常抱歉,我们会尽力——”
“先把武器还给我们,我们自己去追他。”洛文克打断了工作人员的絮叨,“他往什么方向跑了?快点!”
事态紧急,拍卖所的安全部队这才接到消息。据说已经有人去向冒险家公会求助——如果这次的犯人逃跑了,对于这个拍卖所,冒险之窗德拉哈尔,乃至整个冒险家公会都是重大的名誉损失。
“我在场内找。”洛文克下令道,“洛兰和莨,你出去到会场外面把他找出来!”
说完,他们便分头开始了行动。
在台面之上,这场拍卖仍在有序地进行着。但观众席上不太平了,全副武装的安全部队战士来到他们之间一个个地盘查,闹得鸡犬不宁。
骚乱也扩散到了拍卖所之外的集市上,冒险家公会的队伍封锁住街道,人们如同苍蝇一般到处乱窜。
“这到哪里去找……”洛兰站在拍卖所的门口左右看看,“莨,你去那边找,我在这边!”
两个人刚一分开,洛兰便陷入了无所适从的人流当中。挤来挤去的人群占据了他的视线,喧嚷的吵闹声也让他什么也听不见。
他在人群中游走了片刻,终于发现前方有战斗的声响。兵刃相接,叮叮当当,其他人如同水流般以他们为界限向两边分开。没等他到达战斗的地带,声音便停止了,那名脸上带疤的拍卖所人员从那个方向挤了出来,从洛兰眼前跑了过去。
洛兰刚想朝那个方向追赶过去,他的肩膀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
“你好,不必害怕。”
抓住他的是一位青年,他提着一把侧剑,显然刚刚才从战斗中脱离。那名青年背着一把轻弩以及一只桶盔,白色的小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洛兰的眼神最终落在了青年的胸前,那里别着一枚用绳子绑起来的钱币。
“赏金猎人?”他问道。
“对,我是赏金猎人,名叫弗莱。”青年点点头,飞快地介绍自己,“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帝国正装的人从这里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