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因伤退休的老冒险家在特兰镇用积蓄开了一间书店。他提前用钱向军方疏通了关系,瓦尔洛亚的军人也就没怎么来找他这位老冒险家的麻烦。这间书店开了好几年,生意不温不火,收入勉强能够维持生计,更重要的是——他能在这里悠闲地看自己最爱的小说。
这天午后,原本应该是最困倦的午睡时间。老冒险家合上书,摘下眼镜,刚准备享受幸福的午睡时光,不速之客便风风火火地来到。
脚步声砰砰作响,胡乱作响的铃铛也吵吵闹闹。老冒险家急忙从摇椅上直起上半身,把眼镜重新架到鼻梁上。
现在他看清了,来者是两名十三四岁的少年。领头的那名披着面料很棒的斗篷,背着一把剑,脚踏一双朴实而结实的皮靴。另一名魁梧的少年则紧跟在他的身后,身高高出前者一个头。这位少年也有一把剑,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仅够蔽体的粗陋皮衣,不管身处何地都会引人注目。
没错,这两位少年正是我们的洛兰和莨。
“地图……有吗?”洛兰因为剧烈的跑动憋得满面通红。
“有有有……”老冒险家从身后将一只木箱搬到了柜台上,“你们要买哪一种?”
“先让我们看看……有周边道路的那种……”
老冒险家似乎也被洛兰的情绪感染,手上的动作急切了起来,他颤抖地伸手到木箱里去翻找:“那就是……大概……特兰镇周边地区的这一张。”
他拿出一只纸筒,木箱则放回原处。他飞快地解开纸带,把地图铺到了柜台面上,洛兰和莨急忙伸过头来看。
“这里是特兰镇。”老冒险家伸出手指帮两个人确定位置,“这一个长条是海岸,这一片是尤里乌斯森林,这里是碧玉湖——”
就在“碧玉湖”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洛兰突然惊喜地一拍巴掌,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条道路从特兰镇的南端延伸出,弯绕了整整一圈才到达湖畔的一座城镇,“老先生,从特兰镇过去只有这一条路吗?”
“是的,虽然有点绕远,但足够安全。”老冒险家用手指划出特兰镇与碧玉湖之间的直线,“要想这么走,需要穿过矮妖丘陵。那里是矮妖们的聚居地,到处都是它们的城寨。听说有冒险家偷偷地从这里成功穿过,但没有一般旅行者和商队会蠢到走这里。”
“这么多年了,没人管管这里吗?”
“管,当然想管。不管对于公会,瓦尔洛亚,还是耶尔威亚来说,这里都如同眼中钉,肉中刺。”老冒险家抿了抿嘴唇,又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星星”标识,“这里,就是瓦尔洛亚的前线营地,和矮妖打了五十年了,但就是没能再深入一步。”
“好的,谢谢您!”洛兰深鞠一躬,老冒险家这才注意到他胸前的徽章,“请问这份地图要多少钱?”
“一整天时间!莨,同样的速度能差上一整天的时间!”欢呼雀跃的洛兰抱住不知所措的莨,“这次我们在镇子里好好整备一下,希望那条红色的龙不要在我们到达之前就跑掉了。”
瓦尔洛亚军方治下的特兰镇显得比坏杰镇要有序许多:特兰镇的街道宽阔平整,足够两台马车在上面并排通行。道路上时常会有一队队的巡逻兵路过,他们穿盔带甲,身披红色斗篷,打头的手持战戟,后面的军人各个腰间配剑。他们的脚步整齐划一,引人注目。
特兰镇的集市并非露天摊位扎堆的地方,而是一整条商店街,当两个人走到街口,似乎前方不远处发生了事件。一队巡逻兵围住一个冒险家,要求他出示携带武器的许可。
“我从来都没听说——”
“规矩就是规矩,法就是法!”手持战戟的巡逻队长大声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许可的人不许在城内携带武器,这就是王法!”
“为什么只抓我,街上带武器的人那么多——”
“如果他们没有许可,那就是侥幸逃过了盘查,但早晚会被逮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好好……”冒险家摆摆手,服软了,“你们要什么?”
巡逻队长向冒险家打了个手势。不过由于这位队长背对着洛兰,他没法看见具体的数目,不过从冒险家的反应看来,这数目绝对不算小。
“你疯了?!”冒险家的手握上腰间的剑柄,局势一下子剑拔弩张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队长后退一步,战戟的利刃对准冒险家,“如果束手就擒,好好把罚款交了,会给你补发许可。如果没钱,也可以去蹲半年的地牢不是?但你要是拔出剑来,可就等着被吊死吧。”
冒险家骂骂咧咧地拿出钱包,另一边巡逻队长又叫住了一个耶尔威亚打扮的人。洛兰左右看看,偷偷把自己的冒险家徽章摘了下来,放进了最深的口袋中。
首先,洛兰直奔武器店。店内各式兵刃高高地悬挂着,崭新武器反射的光亮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要些什么?”慵懒的店主打了个哈欠。
“一把新的钢剑,长剑,双手剑。”洛兰答道。
店主去后面拿货的当下,莨捅了捅洛兰的后背:“你不是已经有了一把剑吗?”
“你的那把剑看起来已经损毁得很难修复了,这次来是想要给你换一把更趁手的。”
“不必了。”莨摇摇头,“这把剑,我用了好长时间。从来没有感觉,哪里不好用,或者有什么问题。”
“嗯……”洛兰皱着眉头思索。不管怎么样,他希望莨能够接受他的这份礼物,“那这把剑你也不必换掉,两把都可以接着用——或者你也可以一手拿一把剑。如果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的剑断掉了,也可以换上这一把新剑。”
“好。”店主把最后一把剑拎了出来,“大概有这几种制式,瓦尔洛亚贵族式,装饰比其他的制式稍多,瓦尔洛亚士兵式,这种就是你后背背着的那样,耶尔威亚式,它的剑格稍微弯曲,不过现在好久没有生产了。还有一种批量生产的制式是冒险家式,很轻便,长度也不算长,相当适合单手使用——虽然传统长剑也可以单手使用,但这种冒险家长剑就是彻头彻尾为了单手使用设计的。”
莨用右手提起每一把剑,自上而下劈了一下。他最后把耶尔威亚式剑换到左手,右手拔出固定在背后的破损的剑。他把两把剑往上抬了一抬,最后垂下剑尖,把耶尔威亚剑放回原处。他的目光向上,停留在挂在墙上的一把剑上。
“那把吗?”店主从角落中搬过一个三角梯,“那个就不是长剑的范畴了,是巨剑了,一般只是用来观赏,除了比武外很少有人在用。”
店主带上手套,把巨剑搬了下来,交给莨。这把剑的长度几乎比莨的身高都要高,但莨掂了掂剑的重量与重心,仍然表示没有什么问题。
店主带他们来到了后院中的一个试剑用的空地,然后和洛兰一起退到角落里,为莨的施展让开空间。只见莨挥动巨剑的速度与敏捷丝毫不逊于使用长剑的时候,剑锋呼呼而过,寒风几乎冲上洛兰的面门。他的动作毫无标准章法,一招一式却能直指敌人的致命弱点。
“真是惊人,没有特殊练习就能这样熟练。”店主拍了拍巴掌,“这把剑在墙上挂了好多年了,上次拿下来擦灰的时候把我的胳膊还划伤了,就便宜卖给你们吧。”
“当时要是有这个。”莨突然笑着开口,“狼群什么的都不用怕了。”
洛兰又在这条商店街上为莨置办了一身简单的行头:衬衫,长裤,与旅者必备的皮靴——上面还镶着钉。但皮斗篷莨坚决不换掉,洛兰也相当理解,就连罗罗送给他的这件高级斗篷,也都不如皮斗篷保暖。
接着,他们在街上开始置办冒险必需的物品。火石,水壶,绷带与应急药品——
但最后,洛兰只能看着橱窗里的一只单筒望远镜叹气,他的手头,只剩下了十枚银币。
“我们走吧。”洛兰拍了拍莨的肩膀,后者正在望着橱窗中巨大的罗盘工艺品出神,“我一定得找到海希娅,把剩下的钱也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