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洛兰从昏沉中清醒,头痛欲裂。灿烂的阳光直接照在他的脸上,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同时这股热量也相当令人烦躁。
他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静静地坐了一会。当往日的神智逐渐恢复,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又饿了。当他从包裹中拿出剩下的面包时,又立刻发现,这些面包只够他吃一顿的。
没关系,今天再去拿一次,这次也得把包裹带上。洛兰毫不犹豫地开始吃起自己干瘪的早餐,但是倒在旁边的酒却一点也不想动。
才刚刚出发三天,麻烦便接踵而至,接下来还有比这多出十多倍的时间……洛兰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开始呆呆地看着旁边的那把士兵长剑。过了一会,他如梦初醒般地拍拍自己的脸颊,一下子站起身来。
“振作起来,洛兰!通过这场试炼。”他面对着满舱货物给自己打气,而那些货物仍然沉闷不语,并不想回应他。
几十分钟后,他又摸到了上层货舱的角落中。锁头如他离开时那样挂在门上,但他伸手拉了拉,那东西不为所动。他低头一看,那把锁原来只是被悬挂着,而现在不知道被哪个促狭鬼牢牢地扣上,如果没有钥匙是绝对没有办法打开的——他也不会开锁。
洛兰开始在货舱中兜起圈子,一圈一圈地寻找钥匙的踪影。他趴在地面上仔仔细细地寻找架子的下面,又爬上行李与柱子四处扫视,就连之前装绳梯的木筐也被底朝天翻了好几遍。直到中午,他才终于放弃一切努力,把弯得像蚯蚓的铁丝随手丢下。
但洛兰没有放弃,他突然想起了偶然听见的船员的对话,当时他们正在商议着是否是时候去厨房偷拿食物来吃。这样的话,在船员休息室中有可能藏有船员们偷拿的食物。
正值中午船员换班的时候,累坏了的上一班船员躺上自己的吊床便呼呼睡着,鼾声此起彼伏。
为了让船员休息,休息室没有天窗,一片漆黑——至少从外面看起来是这样。尽管站在门口的洛兰能听到数个鼾声,但他仍不确定,在前方的一片黑暗中,会不会有一双眼睛在像外观瞧。
洛兰与黑暗僵持了一会,他先行动了。他缩回身子,努力安抚自己的心跳,然后向着休息室的船板飞起一脚。
咣当!
这声音可真不小。就算做足了心理准备,洛兰的心脏也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不过令他稍感安慰的是,休息室中的呼噜声依旧此起彼伏,甚至他这一脚让船员们睡得更香了。
洛兰咽了口口水,蹑手蹑脚溜了进去。
过了一会,洛兰适应了休息室内的光线。他四下里看了一圈,船员们果然个个都倒在吊床上酣眠。同时刺鼻的汗臭味直冲洛兰的鼻孔,让他眉头直皱。过了几秒他又发现,自己身上也是相似的一股味道——甚至更加难闻。
休息室的地板上,似乎涂抹了一层黏糊糊的东西。同时,这一层东西也散发着微妙的味道。
洛兰在休息室里转了整整一圈,才终于发现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之一——淡水水缸。
水缸黑漆漆的,里面的液体模糊不清,也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难闻气味。但洛兰早就干渴到眼红了。他没理挂在缸壁上的一只舀子,而是把整个脸都埋了进去。
过了半分钟,洛兰终于抬起头来。接着,他捂住嘴埋下身子,拼命忍住将刚才喝的水全部吐出来的冲动:这水缸里水的味道令人作呕,他甚至怀疑有人往里撒了泡尿。
经过这一番折腾,洛兰今天总算是打起了精神。他站起身,脑袋砰的一声撞上一只木架子。
洛兰把呻吟咽到了喉咙里,扶着地面颤抖着站起来。这一次,睡着的船员们终于有了动静。一名船员停止了打鼾,哼哼着翻身背对洛兰,另一名船员把手臂伸出吊床,开始了磨牙。
“你别……扣我工钱……大路灯……吃猪食去吧……”
洛兰松了口气。他不理会一名船员语无伦次的梦话,恼火地看向刚刚害他撞在上面的木架。那个架子挂在水缸上面不远处——而架子上正堆放着他日思夜想的面包。
尽管有些受潮,但总比没有的强。
关于船上生活的吃喝问题算是解决了——虽然有点勉强。他从架子上拿走了三分之一的受潮面包,大概够吃一餐多一些。在休息室中的淡水虽然味道一言难尽,但为了生存下去这点也算不上什么。
终于……洛兰倒在自己的斗篷上,长出了一口气。窗外的天空蔚蓝,偶尔有云彩飘过,遮挡住了太阳。
洛兰被困在这偌大却十分狭窄的船舱中,每天能打发时间的活动极其有限。除了看着天空发呆,只剩下探看风暴号运送的货物了——当然不会留下来破坏痕迹。
他曾想过,可以利用这漫长而的时间来练习用剑,但是船舱中的空地大多只有货物间狭窄的过道。被捆在大木箱里的货物沉重如磐石,以洛兰的力气根本无从移动。
过了一会,天窗外的光线似乎暗淡了。阴云逐渐覆盖天空,空气也闷热了起来。洛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预感自己很快又要再去补充一次水分。
突然,洛兰感觉自己的脸上凉凉的。他抹去脸上的水珠,站起身来,甲板上雨水落下的声音清晰可闻。
出航三天,第一次下起雨来。
在雨逐渐下大的间歇,洛兰从其他地方搬来一只大铁桶——确切地说更像一只大缸。
一开始,滴入缸中的雨滴寥寥无几,撞击缸底发出清脆的回响。随后雨越来越大,甲板上的风也越来越急。洛兰可以听见甲板上船长的号令,与水手们跑来跑去的咚咚声。
过了一会,通气的天窗被遮盖住了,而铁桶里的水已经积了不少。
要不然……洛兰的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念头。
洗个澡吧?
洛兰在上船之前不常洗澡。就算洗澡,也只是到镇边的小河或海中游个泳。但在海上这潮湿而闷热的环境中,身上的污垢变得令人难以忍受——尤其是对于他这样一天到头只能被关在这里的人。
说干就干,洛兰麻利地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跳进铁桶中的水里。刚刚落下的雨水清澈而凉冽,让洛兰有一种喝下去的冲动。但他仍然保持着理智,一遍又一遍撩起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如同传闻中的洗礼,如同新生。
当洛兰准备穿上衣服时,他傻了眼。刚刚随手丢在地上的衣服被地面上的积水浸湿,而他也没有可以换的衣服来穿了。
而且,在这里是没有办法生起火来烤干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