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你收敛些。”马嘉祺的语气带着些许警告,丁程鑫站在边上,淡定从容。
“马大师,不至于不至于。”丁程鑫笑得和善,非常宽容的说道:“只不过嘴碎而已,一会儿削了便是。”
四面鬼的四双眼睛全都瞪大了。
哪有这么欺负鬼的???
是可忍鬼不可忍。
于是正上方的脸又开始叽哇乱叫。
“你个驱邪师懂不懂规矩?!我们可是地煞!地煞!你他娘敢乱抓鬼,不怕遭报应吗?!”
也许是对的,行有行规,按理讲驱邪师不能见鬼就抓。每界都有自己的生存规律,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驱邪师是没资格以强欺弱的。毕竟阎王爷比较顾内,要是在生死簿上记仇可就不太美丽了。
“你们都要杀人了,我们总该保命吧?”丁程鑫沉缓着声音道,“入乡随俗,来人界开斋也得遵从一下人界规则不是?”
“他大爷的你懂个屁!”那脸的性情异常暴躁,吐沫星子横飞,“我们在这地方待了近百年,要开斋早他娘的把人啃光了!你还见过比我们哥几个更守规矩的鬼吗?!”
“那干嘛还要杀我们?”丁程鑫迷惑。
这时候左侧半蛇半人脸开口说话了,沙哑得像年久失修的老织布机,幽幽崩出几个字。
“闯界者,有权处死。”
丁程鑫噎住,随后转头凉凉询问:“你若打不过它们,那岂不是很尴尬?”
马嘉祺倒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平静回道:“不会打不过。”
丁程鑫“啧”一声,而后指着四面鬼不明所以:“你这又是开结界又是抓鬼,什么意思哦?”
“问情况,毕竟是他们常呆的地儿,知道的会更多。”
马嘉祺将剑收入鞘中,朝它们作揖:“闯界实属无奈,我不会伤害你们,只想询问一件事,问完便致歉告辞。”
“老子凭什么——”
“你要问的莫不是关于这阵图的事情?”快熔化的脸撇着快熔掉的嘴嘟囔,没牙老太似的含糊不清。
“你们知道?”
“哼,发生在这块地界儿里的事,我们哪件不知道?”快熔掉的嘴一动一动:“京都城,哼。看着,挺好,对吧。”
正上方的脸勃然大怒:“老三,你搭理这些凡夫俗子做甚?!”
“大哥,你想想,咱们现在身处屋檐下,低低头有益无害。况且有人乐意往河边走,湿鞋的做为,咱何苦要拦着。”
“老子拦他们?放屁——”
“小子,”快熔掉的嘴打断它的话,瞪着快突出眼眶的眼珠面向马嘉祺,含糊不清接着说:“我们哥几个生前遭过年轻的罪……你似乎比其他那些驱邪师讲理。告诉你也无妨,横竖你要捉的鬼辈不是我们。”
马嘉祺微微颔首。
驱邪师向邪祟讨要线索……
丁程鑫慢慢消化这一离奇信息,心里隐隐疑惑——驱邪师,难道不应该见了邪祟就驱走吗?
怎么能这般和谐。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四面鬼为他们讲述了如此经过——
六月丁丑,丑时。
当所有娈童都进入房间后,嗅到大动静的四面鬼便窜出结界来看热闹。它们蜷在角落的阴影里,想伺机偷些精气来解馋。
过了片刻,它们看见一个裹得严严实实头戴帷帽的人从床帐后缓缓移了出来。
那人真的是移出来的,身子都没有动,更像是被吊着。总而言之,它们很快便从那人身上嗅到了一股阴气。以为是同界者,一开始四面鬼也就没在乎,直到那人用朱砂涂了五宫邪阵,它们才警觉这厮原来不简单。
那人要求所有娈童采血滴在碗里,娈童们都有点抗拒。其中有位实在娇气,哼哼唧唧的反对,最后被那人杀鸡儆猴,吊在房梁上当装饰了。
剩下的娈童全骇到腿抖,无奈逃也逃不出去,只得照办。结果不知那人动了什么手脚,就见那阵法缓缓开启了。
五宫邪阵,懂的都懂,压根就是两个极端。成功和惨败,后者是常态,前者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说过。所以,当阵图闪烁,娈童们开始哀嚎,满地打滚,最后三魂七魄里的七魄全被抽了出来,涌入阵图中心,角落里的四面鬼便彻底傻了眼。
同样不是活物,凭啥你多吃?四面鬼长得凶煞,但很守规矩,近百年只吃游魂讨点精气,所以修为难涨。见人家一顿就顶自己十几年的量,越发感觉不平衡,于是趁其不注意,四面鬼便跳出来扑上去,结果差点被打飞……
在其走后,这里的阴气就与日俱增,怪事不断,大抵是邪阵的残效。
“豁,那你们挺不容易的,跟同类动手还没讨到便宜。”丁程鑫感慨。
“谁说的,”美人皮突然轻轻开口,声音是与其他脸截然不同的细嫩娇柔,“我们夺走了一样东西。”
“什么啊?”
马嘉祺抬下巴一点美人皮,皱眉冷冷道:“这脸。”
“……你们把人家的脸薅掉啦?”
“叫什么薅嘛,粗鲁。”美人皮嗔怪着嘟囔,“也不见得这漂亮脸蛋就是原长的,不过嘛,这皮里残存的有记忆。我闲来无聊读取一下,结果反复只有一句话一个景——我死之后,必化厉鬼,使其所爱,尽归炼狱。然后就是一处坟墓。”
“哦?”丁程鑫凑过头仔细端详美人皮,末了一挑眉:“这是位女子?”
“不假,”美人皮洋洋得意的一撅红润嘴唇,声线柔若棉絮,“还真是没想到呢。可惜了,卿本佳人,奈何过于心狠手辣。”
丁程鑫与马嘉祺对视一眼,马嘉祺从怀中掏出一张状似葫芦的纸符,递向四面鬼,“劳烦找一下那处坟墓的所在。”
四面鬼愣了愣,其中一张脸伸出舌头将纸符卷了过来,左右则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正上方的脸沉着声忽然问:“你……确定?”
“打扰在我。请你们帮忙理应有酬劳,这也是规矩。”马嘉祺淡淡道:“我能力有限,这符,只能撑两日。你们管理好时间。”
四面鬼先是沉默,然后,响起低低呢喃。
“两日……也够了。”
“是啊,够了……”
“百年……百年……知足啦。”
“足够了……小子,”快熔化的脸喊了马嘉祺一声,随即伸出长舌舔向自己,舔下一只眼珠,递送到他面前,“拿去……它能找到。”
丁程鑫用肉眼就能看出马嘉祺的抗拒,但马嘉祺还是拽开了捆着四面鬼的纱布和麻绳,揭掉镇魂符,拿符纸托了眼珠,很认真地朝它们颔首致谢。
美人皮报以一笑,流露出的,不带丝毫煞气。
丁程鑫瞧着雾气渐渐消散,最后四面鬼的影子一闪,不见了。
大雾散去,等到一切恢复安定后,马嘉祺转眸看向丁程鑫。丁程鑫回望他时,忽然感觉他的眼底,沉淀着某种轻灵却很有力量的东西。
“丁哥,我们走吧。”
马嘉祺对他说。
火光明晦不定,那些东西,却如湖岸白苇,柔韧且坚朴。
他当时不太懂,后来想起回味,才终于有了眉头。
那大概,是叫温柔吧。
作者有话说:
“我想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因为曾被温柔的人那样对待,所以深深了解那种被温柔相待的感觉。——绿川幸”
“蹲下来系鞋带,抬头,发现同行的人,都在等我。”
“跟姐妹们穿着白色连衣裙打车,下车的时候,看起来凶巴巴的司机大叔冲我们说了声——再见,小公主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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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每一位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