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对你言而无信,因为我答应了你,但是你也要遵守你的承诺,给我安心的留下来,做我一生的对食,陪我终老。”
春华从梦中惊醒,她又梦见厂公那天是那样的暴怒,说下这些话摔门而去,自从她离开那个皇宫,离开那个她本来以为要困在那一生的地方,她几乎每夜都做着同样的梦。
她默默起身下床,从床边的橱子里取出一个包裹,小心的打开,拿出厂公送的泥人,这是她那天在十里亭等厂公的时候拜托江副将返回西厂厢房拿的,她自小入宫,宫里的东西她没办法带走什么,那都不是属于她的,唯独这个泥人,是她在逃命的紧急时刻都心心念念想要拿走的东西。
临别前厂公一句只要心里有他这个人就好,让她至今无法释怀。她本以为她跟厂公是两个世界的人,是不会有交集的,所以一直跟他保持距离,尽管厂公再三救她,她也很感恩,所以没答应杨大哥去偷账本,尽可能的回报厂公的恩情,她想她能做的只有这个了。。
分开的这段日子她想了很多,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能有幸在宫里得到厂公的帮助和关爱,已经老天厚待她,但是她也明白,继续在厂公身边只会给厂公带来更多的麻烦,甚至会连累厂公。
这次厂公是用什么办法救她一命,虽然他没有说出详情,她也能猜到几分。纵使厂公权倾朝野,可她毕竟也是闯下大祸,能在皇上和万妃的眼皮子底下救人,厂公也太冒险了!若说她没有被感动,那是假的。
春华拿着泥人坐在桌边,陷入沉思,小安子死了,使杨大哥更痛恨厂公的所作所为,她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她为小安子的枉死心痛,厂公定是知道了她返回京城来找杨大哥而震怒,才下令要抓她回去,还要杀了杨大哥。
他们这一路逃到苏州,对厂公在宫里的所作所为也有所耳闻,百姓们谈起来都是又怕又恨,杨大哥想报仇而不能的心情还没得到舒展,整日郁郁寡欢,她却不知道怎么可以安慰。
对于厂公,她是该恨,还是该……?她的心里也充满了矛盾,甚至当听到人们谈论厂公如何暴虐时,希望自己听到的都不是真的。
纠结的情绪化成一声轻叹,她只是一名女子,只是想过平淡的生活,仅此而已。
一大早春华就起床,梳洗一番,开始准备杨永和忠伯的早饭,天刚亮。忠伯也已扫好院子,洗手进屋。
“忠伯,吃饭吧。”春华招呼道。
“好。”忠伯忙擦干手坐下,“紫云小姐也吃吧,不用等少爷了,少爷昨晚又喝多了,看来要晌午才能醒呢。”
“哦。”春华低头夹菜,心里却暗自叹息,自从他们逃出来,杨大哥消沉了好多,好像把所有事全放在心里,话变少了,似乎对她有了些顾忌,只是经常喝酒,她心里有些失落,他们再也回不去以前在宫里,相互安慰相互鼓励,隔墙合曲的时光了。
逃了三个月,现在好不容易开始稳定,不知道杨大哥要喝到何时,想到这春华又是一声叹息。
“紫云小姐,忠伯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忠伯迟疑的说。
春华放下碗筷,“忠伯,我们还有什么不可说的,您有话尽管说吧。”
忠伯叹了口气,“紫云小姐,自从我们逃出京城,少爷一直郁郁寡欢,还一直未放下报仇之事,我怕他早晚会沉不住气的。”
“忠伯,你放心,我会多劝杨大哥的。”春华轻声说,她自己都有点没底气,怎么劝呢,他根本听不进去。
“紫云小姐,我们现在苏州也算安定下来了,何不把你跟少爷的亲事办一办,少爷在这世上已没什么亲人,但是有我忠伯在,我定会给你们办的体面,一旦少爷成家,我想他会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的。”
忠伯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少爷整天不是在乐器铺做事,就是出去喝酒玩乐,他不替少爷说,还不知少爷何时才会开口,他终于沉不住气问问春华的意思。
“这……”春华为难起来,成亲的事,她还从来没考虑过。
“小姐,不愿意嫁给少爷?”忠伯看到春华的为难颇感意外,小姐跟少爷的事他也多少听到一些,既然小姐以前在宫中能舍己三番四次的救少爷的命,对少爷的感情该是颇深啊,为什么现在提到亲事会犹豫呢。
“我……”春华紧握双手,这个问题她回答不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是喜欢杨大哥的不是吗,她该是愿意嫁的,可是,为什么她第一个反应是不要呢。
“忠伯,我想现在还不是时候吧,过段时日再说吧。”春华推辞道。
“可是,这时间长了恐怕夜长梦多啊。”忠伯着急的说,这段时日他也看出少爷和小姐的异样,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些距离,万一有朝一日被汪直追到,不仅他们不能在一起,少爷的性命也难保啊。
“紫云知道,忠伯不要担心,如果杨大哥有成亲的打算,我想他会亲口跟我说的,他现在有心结还未打开,我不想勉强他。”春华安慰着,“吃饭吧忠伯。”
春华怎么会不知道,那天死的是小安子,厂公定是知道的,可是他们这一路逃了三个月,并未见西厂的动静,以西厂的能力要找一个人的行踪又有何难呢,要是厂公想要找他们,一定早就找到了,不会等到今时今日。相信他们已经没什么危险了,她期盼的平静生活似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