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意思……”良褚孝直盯着丰姩璎落子的最后一招,叹道。
丰姩璎无疑是一个赌徒,一个极有魄力的赌徒。这倒不是说向南走这一个决定有多难想到,但是丰姩璎身为丰载的掌上明珠,谁也不知道到了张芝沅的地盘上,若是丰姩璎的身份暴露,她会不会成为张芝沅与丰载权力斗争的筹码,这是极度危险的,所以良褚孝直最后以此事日后再议的借口把丰姩璎支开了。但是良褚孝直对于丰姩璎是非常欣赏的,这一点连李璇都看得出来。
李璇拍拍手,试图把良褚孝直的思绪拉回来——他还没有告诉良褚孝直关于那枚河山牌与水亭客栈不寻常的账簿的事,现在两人既然结成了同盟关系,李璇觉得自己至少应该事无巨细地和良褚孝直商量一下这些事,果不其然,当李璇将这两件事和盘托出之后,良褚孝直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河山牌……我记得,那是皇家对于听从朝廷调动的武人,发放的类似于身份凭证一类的东西对吧?凭借此牌可以领取俸禄,行事也多有方便,但是就算是归顺朝廷了。”
李璇点点头,牌子存在的意义本就是这样,朝廷对于武林的游兵散将并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束,于是就通过发放类似于皇家令牌的形式,圈定那些武林中亲近朝廷的一派为名门正统,由他们代为控制武林,必要时这些领了牌子的、享受朝廷给与的各项便宜的武人也需要为朝廷做事,相当于半只脚踏进了朝廷的编制。而河山牌,仅次于崖海牌,是朝廷收编的武人中放出最多的牌子,在册的应该有四五十枚,李璇不知道水亭客栈的这一枚河山牌,到底归于谁。
“这河山牌可能是叶岱波的么?”良褚孝直压低了嗓音,“你同她交过手,怎么看?”
“不能说毫无可能,但是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李璇想了想,“我记得当年我瞥见过造册,就是我想要习武,宁太后让我挑个师傅的时候,虽然握着河山牌的小宗师众多,但我记得没有一个是十五岁以下的,那是推欣二十五年,叶岱波怎么也没有十五岁吧,后来……零零散散发过四五张河山牌吧,应该不会这么巧。”
良褚孝直盘算到,推欣二十五年,那就是四年前,叶岱波虽然发育姣好,但是委实比李璇小上一两岁。
“而且她应该还没有到小宗师境界,领不了河山牌吧。”李璇补充道。
良褚孝直敲敲桌子:“可你一个小宗师可是输给她了。”
李璇涨红了脸,他咳嗽两声:“孝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水平就像是空中花园,地基不实,纯靠卢剑仙灌顶出来的内力和剑技才能堪堪够到小宗师境界。所以当时手上没有剑、内力更是紊乱的状态下,能有一流高手的水平都算是有点说大话了。”
“这么说,那河山牌应该确实不属于叶岱波。但是既然水亭客栈里藏了一枚河山牌,再加上那不对劲的账簿,至少说明这间店与朝廷一定有联系……河山牌可能是叶岱波那对时常在外的父母的……也可能……”良褚孝直摸着下巴想到。
“也可能是定期来这儿的、马上就要来的,那位贵客遗落的。”李璇补足了良褚孝直未尽的话语。
忽然,疾风骤起,空气中充满了湿润的水汽,没过几秒,黄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地落在地上,激起泥点,路上的行人倒是不太惊讶于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这是南方五月特有的气象,他们都带起斗笠,或穿上蓑衣,继续奔走。
李璇站在窗边背手而立,他合上窗户,淡然道:“落雨了。”
这雨点带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