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周忆主动担任了刷碗的职务，耿辞在旁边帮忙打下手，电视剧里传来妃子打耳光和争斗的声音，正好把两人说话的声音盖住。
周忆把校服袖子卷起来，露出白皙的手臂，他卖力地刷着盘子上的油渍，没注意到旁边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他的嘴开开合合，在心里酝酿了许久，才将这句看似随意聊天时的话问出口：“手臂上的疤，怎么弄得。”
“哦。”周忆看了看那疤痕，毫不在意的回了一句，“跟人打架被砍了一刀。”
好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耿辞垂着眸，视线一直落在他手上的疤痕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被针缝过的痕迹，难看的疤痕和这只白皙细长的胳膊完全不合。
周忆把袖子放下，把最后一个盘子给他，“好久之前的事了，基本都快好了。”
耿辞看不出情绪地擦盘子，伤口的程度不像是很久之前发生的，还没掉完的结痂还落在手臂上，这么长得一条疤痕是有多痛。
“就是不太好看。”周忆自顾自说着，“也算是见义勇为的标志了。”
他很想问周忆是因为什么原因转得学，是这条很难看的疤痕吗？还是因为父母工作的事。他无从得知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他。
耿辞陪苏简呆了一会儿才离开。
“简姐，我走了。”
苏简赶忙迎过来，那双和周忆一样的眼睛带着笑看他，“好，明天和小忆一块去学校吧，简姐给你准备早餐。”
“嗯，简姐再见。”
耿辞像往常一样按锁开门开灯，令他吃惊的是，客厅的灯是亮着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在打电话，语气着急的在交代什么。
见到耿辞他慌忙挂了电话，脸上还带讨好的笑上来迎他。
“回来了。”
“爸。”耿辞神色平静，他放下书包，问男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双手无措的搓着西装裤子，“刚到家，我寻思你也快到家了，就没打电话。”
“嗯，吃饭了吗？”
“没呢，出差经过这里，就想看看你。”
“一会儿就要走了吗？”
男人摇摇头，“明天的飞机，爸爸明天走。”
耿辞淡淡的嗯了一声，走进厨房，从冰箱拿出一个西红柿和两个鸡蛋，“西红柿鸡蛋面可以吗？”
男人连忙回答：“可以可以。”
看着在厨房忙碌的儿子，耿余眼前浮现小时候拿不住锅柄的小孩，一眨眼，在他怀里撒娇的小孩已经长得那么高了，他站在旁边搭着话，“这次你回来有些晚，是学校有活动吗？”
“没。”看着锅内逐渐沸腾的水，耿辞轻车熟路地放进一把手工面条，“周忆他们一家搬到我们楼下了。”
“周忆？”
为了接上儿子的话，他努力搜索着周忆这个人，终于在记忆深处扒出了对这个人微弱的记忆，耿辞小时候似乎有个玩伴叫周忆，除了这个名字他再也想不出任何关于他的记忆。
他试探着问：“是你小时候的好朋友吗？”
耿辞指尖一顿，嗯了一声。
耿余呵呵地笑着，热气腾腾有些热，他脱掉了西装外套整整齐齐的挂在衣架上。
对于耿辞他这个做父亲欠的太多了，让他小小年纪承受了那么多事情，妻子的离去让这个孩子变得孤僻，心事都是自己咽。不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他都没有尽到责任，以至于和耿辞相处时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所以他只能从金钱上来弥补心里的愧疚，甚至都不记得耿辞第一次给他煮饭是什么时候了，每次回来的时候耿辞总是轻车熟路去厨房煮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从朋友的口中了解十几岁的男孩都喜欢玩具，那段时间耿辞的房间摆满了玩具，他以为耿辞会喜欢，没想到他的床边只有一只已经褪色的玩具兔。
“好了，吃吧”
耿余情绪价值拉，竖着大拇指不停点着头：“好吃，我儿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父子之间没什么话题，一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是两人之间的羁绊，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吃面条的声音。
耿辞把辣椒酱放到他面前，说“里面有加糖。”
吃面条的手一顿。
耿余想起来了，之前吃饭的时候他为了找话题用开着玩笑的语气告诉耿辞说，吃面的时候他喜欢加放糖的辣椒酱，可是外面跟买不到他想要的口味。
这样的一句玩笑话，耿辞却记在了心里，冰箱里永远都放着他喜欢吃的辣椒酱。
吃面的动作还在继续，耿余满脑子都是想着话些什么，不然屋子里太冷清了“你说周忆他们一家搬了过来，他们不是在徐汇区那里吗，怎么搬到浦东了。”
“周忆转学了，就在建平，一个班的。”
耿余点点头，他记得儿子挺喜欢这个伙伴的，在一个班级里对耿辞来说有个说得上话的朋友了，“那挺好的，多关照关照小忆，到了新环境不习惯。”
“嗯。”
耿辞收拾在厨房，耿余看着儿子的身影，“等有时间了，爸爸跟你一起去看看尘际他们。”
周忆的父亲叫周尘际，两人以前总是偷偷出去买酒喝，他们一家搬离后，两人虽然有联系，谈得都是些工作的事，如今他们搬到楼下自然是方便了多。
翌日早晨，当耿辞起来的时候耿余已经离开了，床单铺的整齐，一点褶皱都没有，窗子打开着，经过的晨风吹起灰色纱帘，房间没有一丝人住过的气息。
耿辞简单收拾下准备下楼，敲门声却抢先一步，他打开门没到见人，倒是热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
指尖一顿，垂眸看着眼前人：“你怎么来了。”
“我妈死命的催让我给你送早餐，烦死了。”
耿辞接过蟹黄包，依旧站在那里，周忆看着他，试探性的问：“别告诉我你吃了。”
“我不吃早饭的。”
周忆把他推进门，“你好意思让给你送早餐的人站在外面吗？”，他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不吃早饭怎么行，我带了两人的份。”
“你没吃吗？”
“我有说过我吃了吗？”周忆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我要是吃了就不会费力把早餐带到你面前了。”
耿辞烧上水准备再熬些粥。
周忆好奇的四处乱逛，一会摸摸这儿，一会摸摸那儿。
他走到耿辞的房间前，问“我可以进去吗？”
“嗯。”
耿辞的房间很干净，一排排的书安静地躺在书架里，按着不同的类型排放着，从中就可以知道主人的性格。
他的房间有一个阳台，阳台上面放着一个箱子，箱子不大是蓝色的，是平常高中生放课本的塑料箱子。
不得不说，耿辞的手艺还真不错，每个颗米粒都被煮的软烂冒出诱人的香气。周忆看着旁边正在奋力工作的复读机，便打趣说：“原来学霸每天吃饭的时候都听英语啊，怪不得学习那么好呢。”
耿辞看他一眼，懒得理这个脑子抽抽的人。
还没走进门，就已经听到班级里的书声琅琅，课代表已经在黑板上留了早自习的作业。
周忆把书包放到座子上，张清朝周忆打了声招呼。
“背得这么卖力，在楼梯都能听见，我还以为迟到了呢。”
张清伸了伸腰，“咱可是要上上海师大的男人，不努力怎么行。”
周忆戳了他一下，笑道“我他妈问你了？”
周忆刚拿出历史书，正准备复习一下知识，手肘被碰了一下，桌子上多了一本书，上面还贴着一张便利贴，依旧是一排不忍直视的字迹:不用感谢，哥可是要上师范的男人，小小举动，不足挂齿。
周忆看了眼旁边人，翻开他的书，上面记满了笔记，可以看出主人的认真，就是这个字太过于潦草，让他本人来认都难看得明白。
在周忆来之前，建平正在考虑分科这件事，就在他来的前一个星期，高二学生已经分完了科，课程都讲完半个章节了。
补着笔记，思绪混乱，飘到了选科的时候。
苏简想要他学理科，周忆一再强调自己的物理实在不行，把木头打穿也进不了水的感觉。
苏简还在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们可以慢慢学，总会学会的。”
他忍着耐心重复一句话：“妈，我真的不喜欢物理。”
周尘际和苏简对他一直都是放养的状态，他个人的事情两人是不会干扰的，除非这件事周忆处理不好，二人也只是提出各自的建议。
一家人的相处算是轻松的，可偏偏在这方面产生了争执，苏简想要他去学理科，可他偏偏对文学热爱的很，周父夹在中间也无能为力。见儿子如此的坚决，周父拍了拍了妻子的肩膀，说“孩子怎么选择那是他自己的路，就算依了你的意愿，他也不会高兴的。”
“我也是为他好。”苏简抽泣着说“现在社会理科更吃香，我希望他能够有更多的选择。”
“可咱们也不能强迫孩子，这不是我们一直强调的吗。”周尘际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别难过了，把志愿表给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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