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零年,十二月十号,距离景盛二十六岁生日仅差十一天。
就是这样普通有平凡的一天,景盛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走时想必一定也是历经了千辛万苦吧,或许离开世间了才可以摆脱他的痛苦,虽然如此,但爱他的人又何尝没有私心想让他再多停留那放在平常毫不起眼的一分一秒呢。
护士将一个密封袋拿给于笙,袋子是透明的,里头东西只有三样,一枝干枯的红山茶,一根琉璃手绳,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相片,
于笙取出相片,相片上是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长发姑娘,背后是布达拉宫,被相机定格的瞬间姑娘正笑靥如花,身边护士说直到景盛走的最后一刻,手里依旧捏着这张小小的相片。
或许句话说的很对,在经历生死离别这种异常悲痛的事情时,正在经历的那一刹那反而会比较平静,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真正伤心的是什么呢?就是回想起来你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带孩子玩,
那一刹那你才会发现,
就是那些经常会经历的一些琐事然后你突然明白了,原来那也只是回忆,永远回不去了。
景盛走的那天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的,时间每每流逝过去一分一秒一日一夜都有人会离开,只不过这一日离开的是他,天色渐暗了,于笙从医院的椅子上缓缓站起,起身时蒙了一下,
这么晚了,她还没给景盛准备晚饭呢,对,得赶紧回家了,
但随后又突然想起他已经不在了,即使知道现实是如何,于笙也觉得他并没有离开,
于笙打开手机,壁纸是一家三口面前摆着一个蛋糕,小女儿脸上还站着奶油,快要忘记是什么时候拍的了,只记得照片上三个人笑得都很美好,美好的不容人忽略,
于笙走到窗边,不知道何时外面已经开始稀疏的飘起雪花,这是二零二零年第一场雪吧,雪来得真慢啊,于笙随机拿出手机打给景盛,想告诉他下雪了快些看看,
电话那头只是一片忙音,口袋里逐渐震动,于笙伸入口袋,入目的是景盛的手机,手机壳后头还有女儿的胡乱线条画,
等到再次缓过神时眼眶早已腥红,窗外的梧桐树枝也落满雪花,玻璃窗快要结冰花了,
想来上一次看见窗户结冰花还是高二吧,于笙对于那天的记忆有些模糊不清了,依稀记得那时他还在。
眼泪没落,可能因为前些日子把眼泪都流光了吧,身后护士问有什么需要帮助,于笙转身扶着墙张了张嘴巴,却发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于笙干脆也不回答了,
心痛啊,痛啊,怎么不痛,像是无数刀子捅进心脏,像无数虫子在啃食身体,像溺在大海深处无法呼吸,还像掉进无底的深渊。
于笙攥紧心脏拿出的衣服,沿着医院的白墙缓缓蹲下,心脏受了天大的刺激连带其他器官都剧烈疼痛,于笙放声嘶吼,因为于笙极力压抑情绪的缘故,指甲深深陷入手掌导致血肉模糊,暗红的血迹一滴一滴的落在带着消毒水的地砖上,四周围观的人很多,或许景盛也化作某只黑影匿藏在人群中吧。
克斯维尔的明天里有一句话放在此时极为恰当,
“其实真正的送别没有长亭古道,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
就是在一个和平时一样的清晨,有的人留在昨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