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真是笑死人了!”
“别说了……”
“晓星尘,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
“别说了!”
“你一事无成,一败涂地,你咎由自取,你自找的!”
一道澄净的银光划过薛洋那双仿佛暗无天日的幽黑眼睛,白衣道长松开手,殷红的鲜血顺着霜华剑刃流下。
随着那一声长剑落地的清响,我疯狂的冲上前,却触摸到满手的鲜红,那席白衣还是染上了洗不去的血污,就像他被人蒙蔽,背负着的几十条人命所带来的污渍。
泪水肆意,内心的绝望与痛苦已经代替了身边的恐惧。
我模糊着双眼,一遍遍擦拭白衣道长脖颈处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殷红的血染红了我的视线。
为什么……为什么擦不完?
我几尽疯狂的用布堵住血液的迸溅,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我早就明白的,曾经的过往有多温暖,现实就会有多残酷。那个精美清丽的陶瓷娃娃,还是碎的彻底。
纸终究被火点燃,里面埋藏的秘密被撕开,一览无遗。就像心脏活活抽离血肉,痛感席卷全身。白昼被黑夜撕裂,幻想破灭,眼前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我潘然醒悟,这场美梦,终究是要醒的……
耳边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像一根根钉子扎进我的血肉,每一下都带着令人心碎的刺痛感。
“阿箐~你这张嘴这么不讨喜,不如……就将它割了吧!”
一席黑衣的男子拿着花纹诡异的剑,通体漆黑的剑锋散发着黑雾,像来自地狱的刽子手,让人不寒而栗。
我闭上哭红的双眼,绝望席卷全身,从心底蔓延开来的无力感拉扯着我,坠入黑暗的深渊。
泄气一般,我放弃了任何无谓的抵抗,任由冰冷的剑锋划过脸颊。
他挑开我的唇瓣,轻轻一笑,剑锋裹着凌厉的剑气。
一阵毁天灭地的痛感袭来,天旋地转,我微微睁开眼,鲜血泼满了内室。
眼前一片殷红,我痛苦的嘶吼着。
“刷——”
脚裸处传来的刺痛让我清醒了一阵,额头上的冷汗滑下,浸透了全身。
我拂袖擦了擦,这才抬头望向四周,暖黄色的纱幔随风飘浮,带着些安宁的色调,我紧紧抓着被子,靠坐在床上。
又是这个梦……我满是虚汗的脸上泛起苦涩又无奈的笑。
轻轻撩开纱幔,我看着半虚半掩的窗户,缝隙里洒下一片洁白的月光。
朦胧的光芒营造出一阵半真半假的虚幻,难道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梦,我没有遇到薛洋?
拉开厚实的棉被,我望着脚上包扎的严严实实的绷带,微微出神。
谁会这么好心?
“吱嘎——”
木门被推开,发出细微的声响,我猛地一缩,放下纱幔。
透过模糊交叠的细纱,眼前的人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我刚想出声询问,嗓子却是一阵痉挛,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我捂着溢出血的嘴角,有些脱力。
这声响着实大,来人很快靠近了床边,暖黄色的纱幔被节骨分明的手挑起,一席黑衣映入眼帘。
我一愣,恐惧却又席卷心头,颤抖着放下手,缩向床的里侧。
薛洋醒了?
面对我的害怕和抵触,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只是轻声询问了一句。
我愣了愣,这坏东西……在打什么鬼主意?
压下心底的疑惑,我紧抓着被子,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似是看透了我眼底的戒备,他背过身,将放在案几上的陶瓷碗端到面前,热气混合着扑鼻的药味席卷而来,我扭头躲开了。
薛洋阿箐,喝药
碗里的药汁泛着刺鼻的苦味,我闭上眼,皱着眉再次推开。
薛洋你的嗓子受伤了,药凉了效果减半
阿箐……??
他的语调怪怪的,透着浓浓的温柔,我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抵触到了极致。
害死道长哥哥,逼得他含泪自刎,将我们在义城三年的温暖记忆全部打碎,用残酷冷漠都不足以形容的你,这么温柔又是做给谁看,惺惺作态有意思么?!
道长哥哥对你这么好,你还恩将仇报,白眼狼!!
我皱着眉,胸腔里涌动着的全是恶劣的情绪。
我承认……这一刻,确实想杀了他!
阿箐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我捂着嘴,看着掌心里混合着的血迹,心下一阵凄凉。
算了,无用功不必再做。
抬头,面前一席黑衣的男子端着药碗,执着的站在床边,热气翻涌,他的掌心被烫的有些发红,却还是没有松手。
我顿时一阵语塞。
这坏东西……转性了??
认命一般,我无奈的接过他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
瞬间,苦味传遍四肢百骸,我皱了皱眉。
面前存在感极低的薛洋突然抬起我的下颚,塞进了什么不知名的东西。
一阵自唇舌间绽开的甜味,在口腔中肆虐,我的眉头舒展开。
香软的奶糖化开,我直愣愣的盯着他。
半晌,他的脸庞似乎染上了一层可疑的红晕,我撇了撇嘴。
切……老色批一个。
薛洋就算是变得温柔了,也还是那个不要脸的小流氓。
这样想着,我翻了翻白眼,先前的恐惧和警惕也消退了不少。
薛洋还挺乖……
他小声低估道。
抬手似乎是想来摸摸我的头,但从心底蔓延开来的慌乱却让我本能的躲避。
他的手直愣愣的悬在空中,氛围诡异,沉重的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半晌,他放下手,状似无事的将已空了的碗放回案几。
薛洋小瞎子…不,小骗子,薛爷爷我照顾了你这么久,不应该报答报答?
他的情绪收敛的很快,但在我看来却是发怒的前兆。
刚才一瞬间的放松好似一场梦,我立刻恢复了之前的紧张与戒备,不动声色的往里缩了缩。
恍惚间,却见他的嘴角勾起一道愉悦弧度。
暖和的被子早已冰凉,我窝在原地,颤抖着见他翻身上床。
冷气袭来,我打了个寒噤。
他慢条斯理的脱下黑色的外袍,搁在小榻边的案几上。翻身朝里,幽暗漆黑的双眼紧紧盯着我。
自喉咙中席卷而来的疼痛,让我暂时放弃了说话,相对无言。
薛洋怎么,害羞了?
他挑挑眉,满脸戏谑。
闻言,我的眉心跳了跳。
自恋狂……谁害羞了?
薛洋之前在义庄,你可不是这样~
他闭上眼,收敛起气息。
在义庄?你也有脸说!
看他闭紧了双眸,我的脸上浮现出厌恶与鄙弃。
那天要不是你受伤,道长哥哥又心软,我早一竿子戳死你了。
大半夜的,竟然还想跟我挤棺材,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害臊不害臊?那干草堆睡一下会死啊!
挤就算了,竟然还行登徒子之道,当真是……可恶至极!
想到这,我又羞又愤。
不禁裹紧了被子,向更里侧缩去。
不料,他一把擒住我的手腕,动作快的像道残影,愣神的片刻,我便被他拽入了被窝。
温暖的气息席卷而来,我直愣愣的撞进他的怀抱,温度骤升,脸庞染上一层薄红。
端正精致的五官,偏淡色的薄唇,高挺的鼻梁,我有些呆滞。
幽暗的双眸猛地睁开,淡漠如水的视线划过我的脸庞,染上些暧昧的温度。
我缓了缓神,想起身逃离这令人脸颊发烧的怀抱,却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带着温凉的手浅浅的贴在我的额角,抚摸间带着撩人的热度。
薛洋还好,烧倒是退了……
试探着我的手从额角滑落腰际,我被搂的更紧,像要融入他的血肉。
我浑身僵硬,手脚冰凉,厌恶情绪无法收敛的显露在脸上,剧烈的挣扎让我的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猝不及防间,我扯动了脚裸处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薛洋行了,待会伤口要裂开了,别做无用功
他神情慵懒的侧躺着,语调显得漫不经心。
挣扎无果,我闭上眼,在漆黑中渐渐平复心跳。
被子里的温度很舒适,睡意袭来,我有些昏昏沉沉了,却还是不敢放松。谁知,这些天的疲惫劳累让我的身心都有些受伤,再加上无尽的梦魇。或许还是太高估自己的定力了,我没坚持几刻钟,便陷入了黑暗。
薛洋小骗子……不要讨厌我
月色如水,洒落室内,透过暖黄色的纱幔。薛洋轻抚怀中少女苍白的面孔,低声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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