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子非鱼

玉清宫前，柏麟呆立在宫门之外，迟迟无法鼓起勇气迈进去。

当年他执意下界时，第一次对润玉态度那么冷淡，还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如何面对润玉。

过去的那一千年里，他和润玉白日为君臣，夜里做夫妻，两人相依相靠，相互扶持。

他们一起改革天界制度，剜肉剔骨，革除弊病，重塑天界三千威仪。

那一千年里，他们相互依偎着，会在情**事之后，一起聊政事、聊日常，会彼此交心交情。

那一千年里，润玉陪着他一起来回奔于凤凰山，和他一起重建故土。

就事论事地说，那一千年里，柏麟的确过得很幸福很充实。

如果说没有一开始的欺骗的话，柏麟一定是会和润玉一直这样携手下去的，润玉于他而言，早就不止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龙崽子了，他们早已是朝夕相伴的亲密恋人。

也正是因为那一千年里，柏麟一直将润玉放在自己心里特别重要的位置，所以他才会在得知润玉欺瞒了他之后，那么的生气，那么地冲动地对润玉说了一些绝情的话。

柏麟最终下定决心，提起步子要埋进玉清宫时，脑海里闪过了白玦的身影。

如果他进去了，白玦他会怎么想？白玦会怎么看待他们那六十年的时光？

白玦在凡间的那六十年里，他和白玦是拜过了天地的夫妻，是一起游历各地斩妖除魔的道侣。

他们在斩妖除魔的途中，一起攀登过巍峨山川，一起泛舟在湖光秋色里，一起在月色清辉下依偎缠绵......

如果说因为他选择了其中一个，就一定会给另一个人带来痛苦的话，那么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两全？

可是，世上安有两全法？

柏麟不知道自己要该怎做才能求得两全，才能不让白玦和润玉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受伤和痛苦？

柏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不会有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十年后，凤凰山。

十年前那日，柏麟最终还是没有踏进玉清宫，但是他也并没有去找白玦。

柏麟让青龙替自己把辞呈转交给润玉，自己则不告诉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知道，孤身就回了凤凰山。

如今这一晃过去，就是十年光阴了呢。

这十年里，当初被迫迁居长明山的凤凰族的其他族人，也都陆陆续续地搬回来了，而柏麟则被族人们尊称为凤皇殿下。

“殿下！凤皇殿下！”

柏麟听见有人叫自己，于是从屋子里出来查看。

来人原来是他曾经无意之中救过的一只被人欺负的杂毛凤凰，柏麟念她无依无靠、无家可归，便好心收留了她，并给她取名叫芜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自己相处久了受了自己影响的原因，柏麟觉得芜浣和他少年的时候十分的相似，又加之芜浣心思细腻手脚伶俐，所以柏麟也就放心地把大部分的事务都交给了芜浣处理。

芜浣走到柏麟跟前，先恭敬地给柏麟行过了一个礼后，才继续道：

“启禀殿下，凤凰山外有两个男子说找您，可是我们都不敢随意放人进来，但是他既说是找殿下的，守着结界的族人也不敢怠慢，所以特来禀报殿下。”

柏麟听完后颔首道：“好，我知道了，你们辛苦了。”

“殿下哪里的话，能为殿下分忧是吾等的荣幸和分内之事。”

凤凰山外，润玉和白玦两人皆是目视前方，等待着守卫前去向柏麟通报。

突然之间，凤凰山结界产生一阵灵力波动，片刻后，结界便被打开了，然后润玉白玦二人便看到了他们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三千青丝散在脑后，一袭白衣胜雪，正在向他们这边走来。

俊美而立体的五官，透着清寒和距离，让人只可远观而不敢靠近，但是就是这一张清冷的脸却偏生了一双含情妩媚的桃花眼，让人望上一眼便忍不住心甘情愿陷进去。

柏麟来到二人的面前停下，三人站着沉默了许久后，最终柏麟似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随我来吧。”

润玉白玦二人相视一眼后，皆一同跟在了柏麟身后，一起进了凤凰山。

情爱之事，谁又能道的清说的明？

情之一字，不必去计较得失过错，只随心所欲便好，不必去纠结付出与回抱是否对等，只心甘情愿便好。

子非鱼，安知鱼之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