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一:
好像也没人记得了,他冷面罗刹在未成为阎门之主时也曾一颗真心喂了狗。
多大点小屁孩都说江阎王禽兽不如的手段实在可耻。
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啊,都见过的。看着那么小的江洛一步步走到今天。
可能年老了吧,都忘记了。
所以一个二个也跟着无端的诋毁。
寒冬腊月,阴风刺骨。
男孩的身子被冻得打颤,毛茸茸的发丝上,睫毛上,还有小小的肩膀上,那么明显的雪粒子,差点就要堆起一层了。
透过磕得有些破的牛仔裤可以清晰的见到通红的膝盖。隐隐还有青紫的痕迹。
他颤巍着起身,努力抬眼看着终于被打开的院门。瘦小的身子在寒风沥雪中显得不堪一击。
“师傅,不是,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他摇摇晃晃的朝门口站着的人跑去,好似下一秒,那人又会毫不留情的关上门。
门主摇头叹气,回身进门。
江洛的睫毛颤了颤,眸中显而易见的失落和难过。
低头静了片刻,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
他蓦地抬头,小小的眼睛瞪得可大,冻得有些僵的脸还没心没肺的咧嘴在笑。
有人就感叹啊,这小孩儿,不知疾苦。
可谁又能想到,这位没心没肺的小男娃娃就是未来被众人唾骂的阎门阎罗。
做事手段极端,毫不留情。
他动着软趴趴的小腿一下跑进门。
师傅的住处素朴雅致,古韵十足。
寒天里也不开空调,让江洛不禁缩了缩脖子。
沙发上坐着两个小孩子,应当和他差不多大。一男一女。
江洛看到他们抑制不住的欣喜。
难怪师傅开门了,原来是师兄师姐来帮他解释了。
心中对师兄师姐的喜爱未免又多了一分。
“师傅…我说了,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擅入实验室……”
他的语气带着微不可查地委屈,带着一般孩子都有的小情绪。
门主阖眸间闪过失望。
他以为这个孩子心性好,天赋高,能力强,未来,是足矣作为自己的接班人的。
没想到,竟然学会了撒谎和偷窃。
他沉声道:“可你身上,为什么有被实验人攻击的伤口。”
“我…我是为了……”
江洛的眉心跳了跳,他想说我是为了救师兄。
但又想到如果说出来,那师兄是不是也要和他一起受罚了。
他咬了咬唇,不能让师兄师姐白为他求情。
看着江洛抿唇不言语的样子,门主的面色更沉了一分。
“倒是出息,还学会了撒谎,我是不是告诫过你,做人最重要的是品性,不管你能力强弱,你若品性得当,定不会有人来为难你!…你当真…让人失望!”
江洛攥紧了拳头,苍白的小脸更是没了任何血色。
后来作为阎门之主的他啊,回想起师傅的这番话来,倒是真真觉得可笑。
品性得当,便不会有人为难你?可笑可笑。
不过是您常居高位,未曾感受过弱小的人被残忍欺压罢了。
“阎霖,你来说!”
门主揉了揉眉心,对沙发上的那个男孩说。
江洛不禁愣了愣抬头,看向阎霖。
只听到他开口。
“我那时候想去找小师弟问一问他最擅长的侵入系统组织,但是没在他房间看到人,我就到处找了找,结果…结果跟着他到了实验室门口……”
他说着话,目光明显的在躲避江洛。
江洛从他开口就看着他,直到他说他跟着自己到了实验室门口,他才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喉头酸涩,难受得说不出话。
“不是…不是这样的,师兄,你,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饶是他江洛再怎么傻,也不至于现在还看不清状况。
自己亲爱的师兄,这是想把罪名扣在自己头上,拿他顶罪啊。
他一边哽咽的质问,一边又用闪着泪花的眼睛看向师傅。
所以,师傅开门让他进去,并不是相信了他,而是…要当面兴师问罪?
“阎洛,为师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新研制的解药拿出来,你可以自行出师门。”
阎沣的声音如五雷轰顶,终于将他眼中的希望击得渣滓都不剩。
呵…所以师兄不仅说他擅入了实验室,还诬陷他偷了药?
这是,真心要至他死地啊。
千疮百孔的心本来还能撑一撑,可是最景仰的人不信任,最信任的人不当他是人。
明明一切他都可以不在意,明明在师兄进入实验室后他可以不管他的死活,明明自己没必要去救他。
可是他在意每一个给过自己温暖的人。
最后呢,换来了什么?被当成挡箭牌?眼中钉?不顾一切的致自己于死地。
“呵…呵呵…哈哈哈哈…”
他阖眸,开始疯狂的嘲笑。
嘲笑谁?
不知道。是自己,是他所谓的师兄师姐?还是他视若神明的师傅?
他的面上终于呈现出一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疯狂。
“所以…师傅那么宝贝的实验室,是我一个六岁的孩子能随便进入的?”
他缓缓抬眼看向阎沣,有那么一瞬间,好像以前的一切都是虚影,好像他本就该是个冷血的人。
阎沣闻言皱了皱眉,有点不满于自己这位小徒弟的答非所问。
一旁的阎霖像是早知道他会这样说。急忙的开口。
“阎洛,你不用狡辩了,我看到了你桌上的最新侵入系统,你肯定是自己研究出来用在实验室的!”
好一个肯定,一字一句,竟是振振有词。
那时候的他啊,还是阎姓呢。阎洛,这名字多好听。
阎罗。
都说小孩子自私一点没什么,可是他不一样,一直以来,只要别人想要的,只要自己能给的,他通通都不会死攥在手心上,反而会露出一个自以为很轻松的笑望着向他索求的人。
然后毫不在意的说一句。
“谢谢你喜欢它。”
你瞧瞧,就是这样一个人,众人口中的冷面罗刹,死神阎罗。
后来啊,师傅消失了,师兄消失了,师姐也消失了,就连整个阎门啊,都差点没了。
还是众人不知道的,阎门的其他人能活着,那都是因为咱们阎罗门主只搞了他觉得该死的人。
再后来?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外人不知。但门内的人偶有口风。
门主到了地上去。
放下地下庞大的势力,放着早就研究完的那些技术,去小城市体验正常人的生活。
所有人大惊失色,声称门主要搞大事情。
可是好几年过去了,杳无消息。连阎门的几位长老都不知其踪迹。
只有那几位从未露面的高层与他还有来往。
你说他搞事情吧,又迟迟没有动静。你说他不管阎门了吧,又总是时不时往实验室送点实验体。
再到后来,门内门外都有好些人忘记了有个残暴的阎罗门主,不少新人还不清楚他们门主的手段呢。
视角二:
她跑了好久好久,以至看不见周围生机的春色。
好像是春天吧,她告诉自己。
可是为什么都是红色。
是玫瑰吗?还是春夏之交的罂粟啊?
她慢慢感到难过,焦躁,恐惧。
为什么啊?为什么自己还活着?为什么只剩她一个人了?
为什么这些罪孽还是像鲜血一样沉寂在自己的脑海里?!
女孩生得高挑,即便面容青涩,身躯颤抖,也显得有些妖媚。
因为鲜血的点缀。
她像是盛开在明暗交界处的死亡玫瑰。又好像是勾人犯罪的毒辣罂粟。
亦或是,沟通阴阳的曼珠沙华。
“阿榆,师姐护你一辈子…”
“阿榆,要活下去。”
“死丫头,你在这儿学的本领可别都丢了啊,自保可还行吧?”
她无神的盯着虚空,很久很久。
那是属于她的幸福,曾经的。
再也不会有了。
………
“姐,姐!”
再一睁眼,余榆是睡在自己的卧室里。
脑子突然划过什么碎片,吃痛的嘶了一声。
她好像…做了噩梦?
“姐你怎么样了?”
床边是透着担忧盯着她的弟弟,蓝色的窗帘,檀木的书桌,堆满书的书架,窗外的月季、梧桐、还有大大小小的建筑。
好熟悉,又好陌生。
她愣着神,突然看到余安担忧的神色,忽的笑了笑。
揉了揉他的脑袋,很软的触感。
“没事儿,就是没反应过来,可能做噩梦了吧”
“真的吗?”余安不信,再问。
“真的…”余榆拖长了语气,强调着。
………
她开始害怕血,害怕那种时不时上来的负面情绪。
这让她觉得陷入无底的黑洞,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光,全是血。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什么也没有。
可是为什么她要抹一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