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我相，无人相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省事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世事无常，恩爱难继。

佛家人道是万事皆空，对这世间的人和事看得却是什么通透。若是昨日的她，知晓今日之空虚，是否还会继续苦心经营一场，走到这大紫明宫来？

若非入宫，若非经历了这些事，沈青梧于他，也不过是一个纠葛却遥不可得的人物而已，又怎会生出如此多的牵绊和疼痛？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他曾经以为爱情意味着幸福和圆满，却不知它原也是如此的苦涩和痛彻心扉。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不曾在爱中幸福过，或许今日也就不会痛得如此刻骨吧？

怪不得神仙们都要修行上千年，以求斩断情根，想必这情爱也是世上最摧残人的东西。

如何能为离于爱者？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即为离于爱者……

什么是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万事皆空吧。

但人当真能看破红尘，万事皆空？难道那些得道的高僧就没有情感，不曾流过泪，不曾彻夜难眠？那和一截木头又有什么区别？

他想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他更希望这世上有一种灵药，能叫人喝了它，就忘了前世种种，那样他就能忘了那些痛苦，那些仇怨，那些幸福……

爱离别，怨憎会，撒手归西，全无是类。

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不，他不想忘了那些幸福和快乐的时光，也不可能承认那只是虚幻。

他仍然记得那时的美好，那种沉浸在她温柔目光里的温暖感觉，那是只属于他的啊！那种胸膛被填得满满的幸福感。

即使那些美好的回忆，现在只能给他带来加倍的疼痛，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因为……

因为，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握住的东西！

“陛下……陛下！”

程怀智的声音，将他从纷繁的思绪中生生拽了回来。

齐炎这才意识到，先前翻开阅读的那一页经书已经撕破，掉在了地上。而残片正被他紧紧攥在手心，被汗水浸得透湿。

小沙弥急忙敲打木鱼，却发现佛堂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尴尬地停下手，羞得满脸通红，怯怯地看了师父一眼。

齐炎叹了口气，摆手说道。

齐焱“莫要责难这位小师父，是朕的原因。”

齐炎端起程怀智倒的茶喝了一口，瞬间弥散在舌尖的苦味，使他皱了皱眉。他倒是不怕苦，但忽然想起，沈青梧是极怕吃苦的玩意儿。

沈青梧。

阿妩……

他敛眉看向茶盏，里面的茶分明澄澈清碧，却不知为何竟如此的苦涩难以入喉。

陛下拿着茶杯久久沉默，又是那种令人不解的复杂，莫不是……味道不对，陛下身子刚好也确实喝不得这浓茶。

程怀智正打算告罪将茶杯拿下去，却见陛下眉眼忽的生出一股戾气，蹙眉将茶水一饮而尽。眨了眨眼，又什么都没有，一如既往的淡漠。

大概是看错了吧。

齐炎起身向圣僧施了一礼，随即离开。

只听见身后诵经声又响了起来:“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想借诵经拜佛治疗伤痛，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主意。

齐焱“回宫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