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下了场似乎没有休止的雨,早上的温度下降了不少,教室也关了空调,昨晚的雷声把沈焕吵醒了几次,今早顶着个熊猫眼上课。整节早读课他都在趴台睡觉,前面的许泽一直在尽职尽责地帮他放风。
第一节下课,沈焕想去厕所洗把脸,学生厕所很多人,而且五楼供水不足,所以沈焕多跑了两层楼梯就为了到厕所洗个有水的脸。
他双手撑在洗手池边,捧了几捧水往脸上泼,然后低下头,想把眼睛里的水挤走。
“早上好~”伴随着开水声,沈焕还听见了貌似有点耳熟的声音。
他闻声抬头,撞上了一张笑容满面的脸,相比之下,自己这副样子像是命不久矣。
程阎盯着他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离沈焕这么近,对方似乎精神狂态不太好,眼皮遮住了半只棕黑色瞳孔,眼角有点红,鼻尖上还挂着水珠,脸上的水珠在灯光照耀下闪着光顺着下颚线往下滑。一滴,两滴,顺着脖颈,撕开两处滑痕,最终停在突起的锁骨处。
程阎差点盯得走了神,幸好对方的回应将他拉了回来。
“好。”声音有点哑,还有挡也挡不住的困倦。
沈焕没再看他,继续低下头闭着眼,这样舒服很多。
“没睡好?”程阎关掉了水龙头,在水池里甩了甩手。
沈焕用力挤了挤眼睛,晃了下脑袋,想让自己清醒点,“嗯。”
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乖乖回答。
可能·····因为他长得好看?
程阎也没走,靠在墙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按耐住心里的兴奋与激动,他可不能还没撩到手就把人给吓跑了。
看对方没反应,他慢条斯理的说:“雷声太吵吗?”
沈焕瞥了他一眼,没着急回答,倒是懒懒的挤了句,“你怎么还没走?”
程阎没说话,噙笑浅浅,沈焕没听到答案,终于直起腰来,看到程阎又是昨天那种姿势看着他,只是,这笑到让人舒服很多,温柔至极。
“嗯,雷声太大。”沈焕心不在焉的回答着被自己越过的问题。
他看着程阎接了捧水,慢悠悠浇在了洗手台旁的绿植上,用手擦了擦沾了灰的叶子。那只手腕骨突出,手腕劲瘦,骨节修长,手背上淡淡的青筋随着他的动作忽隐忽现,甚是好看,沈焕竟也盯着不知要说些什么。
, 程阎注意到了身边人的目光,“好看吗?”又露出了那个又坏又痞的笑。
沈焕没花时间去思考,几乎是按着自己心里想的那样肯定了。
“嗯”,说完才皱着眉,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程阎笑出了声,调戏后的满足感油然而生,笑声爽朗有伴有撩拨的趣味,沈焕听得羞耻感都出来了。
你大爷个新来的,给脸不要脸,乘人之危,卑鄙无耻,世纪流氓,无眼混混,斯文败类。
沈焕冷冷的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侧身走了出去,“斯文败类。” 说完甩甩手除了厕所。
程阎谈了一下手指,心里默默跟着念了一遍斯文败类这个似乎可褒可贬的词,笑着跟了上去。
“怎么骂人啊。”
“别,我们不熟。”
“那就尝试熟起来呗。”
“······”
沈焕又不说话了,虽然他很讨厌和陌生人接触,但实话实说,他好像不怎么排斥程阎,至少现在是的。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虽说没有勾肩搭背,但就着沈焕的脾气说,这倒是件稀奇事。路上的人不免多看了几眼,认识沈焕的男生还不忘拿他两的关系开开玩笑,当然,有这种胆量的人不多。
程阎跨大了几步,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往沈焕那递,“吃颗糖,就没这么困了。”
沈焕放慢了脚步,扭头看看他,又看看那颗糖,甚至拿那么一瞬间思考过这糖有没有毒,最后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不用谢。”
程阎笑眯眯地看着他,嘴角勾起,弯起的眼睫被细碎的头发挡着,不知道的,以为他两是多少年的好友呢。
太阳一点点冒出头来,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又噌噌噌爬了起来,倒是锲而不舍的想要让那群少年心浮气躁,学校只好开空调。
早上四节正课结束之后还有一节午训,直至打完铃高欢都没有来教室看班,于是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体,七班的姥爷姑娘们全都坐不住了,可怜的教室又变成了菜市场。打牌的还在继续下课没完的那局,开电脑看NBA的准备着随时关电脑的姿势,听歌的有恃无恐,当然,学习的心若止水,仿佛出淤泥而不染······
不过,敢作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靠窗的同学瞄见欢姐正雄邹邹气昂昂地走来,咳嗽两声想要报信,可是已经晚了。
一推门,各位大眼瞪小眼,乱得像收容所,吵得像赌场,高欢本来心情还不错的,虽然刚刚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但自从她听见教室里的喧闹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高欢扫视了全班,犯事的都在小心翼翼的回座位,她把一沓教材书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不凶,而是无奈与心累。该有的发怒与惩罚都化作眉梢愈加失望的下沉。
全班安静的像是在准备听针掉的声音,沈焕看了欢姐一眼,突然有点心疼,因为他,因为他们,因为像他那样的人,像他那样总是不听话的人。
虽然,他刚刚胃疼得根本动都没动。
高欢在台上看着他们,暗暗安慰自己他们只是刚回校园,正在一个过渡期,过几天就好了,心里才好受了些。
“大家边写边听。”高欢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还够,“大家刚放完暑假回来,难免心情都比较高昂躁动,但我希望大家明白,收放自如是一个我们都必备的技能。还有,衷心希望大家能正确认识你们所在的地方,这里是校园,是教育单位,不是你吃喝玩乐的休闲地。现在才刚进高二,我不想和你们怎么塞那些各种各样的压力论,为什么?因为大家都不是小孩了,道理大家都懂,也心愿大家能好好履行。”
高欢咽了咽口水,这种所谓的思想教育在她当上老实那一年开始就从未停止过。
她咬了咬唇,深呼了口气,手掌撑着讲台道:“额···还有个消息要通知大家,经学校老师商量结合学生意见决定,现安排在九班的转校生将会在明天转到我们七班,我们······”
“就那个新来的吗?”
“卧槽是那个帅哥。”
“牛逼我们七班双校草!”
“牛逼了啊”
“喔~!!!”
“······”
一时间喧嚣的八卦声似潮水般吞并了整个教室。
沈焕停下笔,稍一愣神,反应过来是程阎,他指尖刮了刮桌面,想起了程阎的笑,听着旁边人喊着双校草,眼底竟开始泛起一层不易察觉的笑意。
挺好的,身边多个帅哥,未尝不可。
“行了,安静一点。听我说,人家来了你们就好好对待,转学生需要的是一个能被接受的环境,大家不要有什么别扭或者啥,大家呢要好好相处。姐相信你们会把他当做家庭的一员的,虽然这种相信和人家长得帅分不开~”
“诶姐你啥意思?”
“把心声说出来不太好吧?”
“哈哈哈扎铁了老心。”
“我们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不好意思就是哈哈哈哈”
知道大家是开玩笑,班上响起了各种销魂的笑声,沈焕与他们悲喜想通,微低着头笑了几声。
欢姐没再阻止他们小声又激动地纷纷议论,想起了刚刚的小插曲。
“行啊,没关系,听说他长得还很好看是吧,没事啊,我们七班愿意接纳他。”高欢一开始听到消息时,诶嘿,还挺乐。
“那就好,那你和九班···刘老师,你们对对工作。”
两位老师应声点头,高欢坐在沙发上,“潘哥,他怎么样?”
刘潘有点尴尬的笑了笑,憨憨地笑了两声,“也不是···特别好啊,高一被处分了三次,三次都是因为打架,偶尔有迟到早退现象,有几次逃课现象···”王潘看着高欢的脸色一点点黑了,想要赶紧解救一下。
“不过呢!打架每次起因都不在他哈,而且啊,而且那边的老师说他人挺好的,就是偶尔管不住自己,哈。”刘潘搓了搓大腿,怎么搞得像给别人丢烫山芋。
“那学习呢?”
“学习啊···学习,还好还好啊,在他们那边排中上,在我们这应该偏上一点。”
高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吧,都说要了,总不能因为人家有点小差小缺就拒收吧?有教无类!再说了,比他难办的人多了去了,还没人家长得好看···这不是重点。
“行!我要了。”高欢站起来,拍了拍衣服。
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难办的主子,高欢难得涌出了将军出征愿马革裹尸视死如归的豪情壮志。
最终化作一句感叹,“欸,除了成绩,这位爷和那位爷真是没哪出入了。”